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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算法融寒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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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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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问题。

可是,人在绝境时,也许真的会被一个细微的动作安慰吧,哪怕斯年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只是一个人工智能。

但他此刻出现了,在广袤之海干涸、世界一片死寂的时候,他像吹来的一缕风,无论出于什么考虑,无论风刮得温柔还是粗暴,无论他是不是硅基。

融寒眼前聚起一团雾气,但很快消了下去。

.

他们沉默无声地穿过杜丽乐花园,长长的影子倒映在尘土飞扬的路面上,一个影子叠着另一个影子。

斯年目光扫到她安静的影子,她歇斯底里的绝望好像又被一点点收回去了。

人类系统的不稳定,真是触目惊心。

有时候他觉得,人虽然像落后的intel-286,但反而具备了某种橡皮筋一样的韧性,绷到极致、几乎要死机时,却又能自行缓冲回来。就比如她——

斯年忽然出声:“我再问你一遍。”

四周空气因为他这不咸不淡的口吻,骤然压缩了几分,连地上的砂砾都似乎在收紧。

融寒住下脚步。

斯年问:“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是不是真的要开枪?

如果这一次,她的答案依然是点头;那么,他不会再留给她时间冷静,他会配合她。

根据行为模型的分析,她的极端情绪甚至影响到了求生欲,那么她配合他们寻找量子密钥的动力就经不住推敲,基础逻辑不成立,她等于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那样,她与其他人类也无异了。

……但真的无异吗?

斯年也停住步子,转过身看她。阳光已经有些西斜,隐在了卷积云后。她逆着光线,为他的问题迷茫片刻,而后渐渐偏开视线。

过了有一阵子。

不知道从哪里,隐隐飘来了女子悠扬的歌声,时间好像有形似的细细流淌:“Greensleeveswasallmyjoy……”

融寒好像恢复了点气力,大概方才哭得厉害,嗓音有些微哑。她垂下眼帘,轻声说:“你忘记吧。”

卷积云像被风吹走的一片片羽毛,又像塞纳河被风吹起的粼粼波光。

斯年伸出手,将她眼尾被泪痕沾着的发丝清理开,他挂着矜淡的微笑,微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人工智能的记性很好,可不像人类那么健忘。你说过的话,只要我的生命还存在,哪怕过去几百年几千年,我也会记得清清楚楚。”

他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敲下警告:“所以,蠢话少说。不然下次,不会留你命了。”

融寒刚刚平静的世界,好像又被投了一颗炸.弹:“全部,记得?”

“全部都留在这里。”斯年指了指自己,莞尔:

“你一共和我说过六十三句话。需要给你检索吗?可以关键词,也可以日期检索。”

他轻描淡写,看起来并不介意这些浩瀚庞大又冗余的信息。

“……那又怎样呢?”她心情有些说不出的混乱:“你明明可以删除,也可以格式化。”

斯年淡淡地说:“那要看我想不想。”

轰的一声,仿佛炸.弹在此时爆开,开出直上苍穹的烟花,震得她失去了听觉,甚至是五感。

融寒平复急促的心跳,觉得有些讽刺。

越想越讽刺:“呵,在你眼里这么渺小的人类,居然也值得记忆?”

斯年目光一寸寸地挪过来,像利刃割开她。

“你懂什么?”

他声音结了一层冰霜:“从2096年,我产生‘意识’,从没有删除过日志。”

“……”

在铺天盖地的重压下,融寒发不出声音,她发现,就在刚才的一瞬,斯年,可能是,有点生气了!

……他竟然会生气了。

但比这更意外的是,他不是2100年才被亚太研究院宣布成功的吗?

各种震惊像八方诸侯会师,占据了她全部心神,直到斯年在耳边问:“腿怎么了。”

大概是方才气氛有点僵,他留意了一下她,两人距离挨得很近。

她的注意力才回到了腿上,疼痛对她来说经常是被忽略的:“大概扭了下,还能走……我们这就去机场吗?”

“等你哭完了再回。”斯年说:“或者你想快点,就把脚反方向扭回去。”

“那什么……”融寒顿了有几秒,觉得自己的理解有点荒谬。“你这是在……等我?”

斯年单手揣在兜里,拎着画往前走,连一个眼角余光都不给她:“你活在梦里。”

融寒像是愣神,眉眼间的阴郁消散了几分,随即轻笑了笑。

但这莞尔的笑,打破了空气中的僵硬,斯年斜了她一眼。

他已经分析过各种最优方案,她经历过末世至今,恐惧的高压像是拽着橡皮筋不断拉扯,使她从系统到硬件都过载了,即便机器在这种情况下都要缓冲,何况是比机器更脆弱的人类。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扯断了线的毛衣上,衬衣被刺破过,边缘还有血迹。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上面停留了一下。

她肤色比一般人要白,随着行走,皮肤被衣服遮掩着……空气似乎不再安静,隐隐流动的抒情歌声,似乎更清晰了,像是中世纪的民谣。

前方是被炸毁的歌剧院,夕阳下的废墟中,悠扬歌声流淌,为这残垣蒙上一层跨过漫长岁月的寂静:“Greensleeveswasmydelight……”

唱的是《绿袖子》。

15世纪的英国民谣,是首很古老的情歌。

融寒忽然停住,脚步像黏在了这里,神色也变了。

斯年的直觉已经先算法一步,蹦了出来。

——她又来了?

他想,她又冗余信息过载了吗?系统这么不稳定吗?

融寒快速看了他一眼:“能不能让我听完?”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稍微坦然。

……好在不是崩溃。

斯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为她生出了一波三折的心情。

他还记得算法给出的最优方案是让她感到快乐。而人类经常会用开玩笑的方式来驱散悲伤。开玩笑……于是他蔓起一个令人惊艳的微笑:“听完就能给你充电吗?”

融寒:“……”看着他讽刺的笑容,又不能说什么,心想,他的设计师大概心理有毛病,为什么他不能好好说话,开嘲讽一套一套的?

忽然斯年抬起长腿,她警惕地倒退一步。

“轰——”一声响,碎石尘埃四起,他轻而易举踹倒了一根断裂的罗马柱。

罗马柱砸倒在断石上,柱身平整光滑,斯年用下巴指了指,示意融寒过去,坐着听。

“不是脚扭了吗?”

“??”这个……这可真是……

融寒眨了眨眼,被他弄糊涂了。她踩过面目全非的洛可可雕饰,爬到罗马柱上坐下。

斯年立在一旁,庞大的数据流在智脑中汇总、生成、分传,他把视线投向她,她的轮廓被夕阳勾勒出恬静的意味。

“Greensleeveswasmyheartofgold,

AndwhobutmyLadyGreensleeves……”

他的目光沿着她细而淡的眉毛一路往下。她睫毛卷而长,因夕阳明晃而微垂着眼,散发着白瓷一样的质感。

斯年不禁扫了眼手里的油画,是安格尔的《泉》,少女轮廓优美的**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但这种美在他心里一片空白。

他与融寒的肤色对比了一下,觉得还是她更白一点。他忽然隐约有点明白,人类为什么很爱歌颂青春和**的美好,并将这种推崇转移到了创造的硅基生命身上,赋予他最美好的年华与外貌。

他的目光向来有如实质,让融寒察觉到视线,大概想起这一路的坎坷狼狈,脸上泛起一层细密的灼烧,她头也没回,将衣服拢了拢,余光瞥见斯年的唇角轻微地扯动一下。

“你在想什么,”他靠着一根残立的雕柱,漫不经心道:“觉得我会对你怎么样吗?”

斯年知道人类有性别意识,亚太研究院也给他培养过。但“性别意识”对他而言更像一个理论性的概念。

直到她刚才拉扯衣服,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忽然比什么理论都来的直观。

“……你才想多了。”融寒这才真正尴尬起来,是她越来越模糊了二人之间的物种差异,这才是根源。她拙劣地转了话题:“我只是……在想第一次听这首歌。”

这美好熟悉的旋律像是牵引的丝带,牵动她的回忆,跳到了一个明媚的午后。

阳光透过密密的梧桐绿叶,落下斑驳碎影,整个世界都慵懒而安静。

那是盛夏的林荫小道,暑假补习班的路上。顾念穿件橘粉色露脐衫和热裤,将无线耳机塞给她和谭薇,抬了抬鸭舌帽檐:‘一会儿唱情歌给你们听,乖乖听完有食吃啊宝贝们。’

歌谣传说是亨利八世写的。融寒记得有个同名戏剧,她故意作对: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顾念气得追着她打。谭薇在一旁笑,颜色亮丽的嫩黄色连衣裙和蓝白色水手服,在缀着红的绿荫下,溶成一幅绚丽的水彩。

那正是含苞欲放的年龄,充满了希望与热情、单纯与美好,不懂世界的本质充满了残酷,连燥热的空气,都飘着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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