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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克秋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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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一句话分了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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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可舍了自己,也要……”

冬儿的口气有些激动,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冬儿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很杂乱,关于对海珠的评价,我不认可她的话,不符合逻辑,但她说的后半部分,却又让我不由心里有些感动,我觉得她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不是在卖萌。

冬儿接着说:“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虽然快意着海珠的离去,但我心里却委实又瞧不起她,关键时刻为了自己临阵脱逃,这算什么患难与共呢?危难时刻见真心啊,幸亏你和海珠还没有结婚,早看明白了也未必是坏事,回头还来得及……”

我说:“冬儿,我只想告诉你,你对海珠的看法是绝对错误的……海珠不是为了自己离开星海的……她是为了不牵连大家,不使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才决定到宁州去的……你实在是在戴着有色眼镜看她的……”

“哈哈…….”冬儿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明显的讽刺,笑完,她说:“小克,我不想说你很幼稚,因为你明明已经不再单纯,但你刚才这话,却让我觉得你实在是在自欺欺人,是在掩耳盗铃,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为了大家,为了无辜的人,多么高尚而美丽的借口,多么合情合理的解释……这话留着去哄三岁的小孩子还可以,说给我听,我觉得好恶心……这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我服了,一个人能为自己解脱而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我真的服了……这理由恐怕世界上只有你会相信,但你的相信又分明是自我安慰,你心里其实也很明白的,只是你不愿意正视不愿意直面不愿意承认而已,你是在逃避……”

冬儿自以为是地说着,我不想和冬儿继续争辩这个问题,摇摇头:“好了,各人心里的想法自己知道,争来争去没意思,你愿意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但我只想告诉你,虽然海珠去了宁州,但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和海珠或许一开始对你都有些误解了,我给你道歉…….”

“误解我的人多了,我被误解的时候多了,我不需要所谓的道歉……愿意误解就误解去,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我不在乎……”冬儿倔强地说:“刚才我苦口婆心和你说了那么多,你以为是在害你吗?你如此执迷不悟一条胡同走到黑,到底是为什么?我看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海珠这样的女人,今天能遇见风吹草动就弃你而去,明天再遇到什么灾难,她就能将你彻底抛弃,甚至,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将你出卖……你现在执迷不悟我不怪你,或许你这就是身处庐山之中,当局者迷,但是,早晚你会明白我的话的,你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最后的事实一定能证明我今天的话是对的……”

我不由苦笑了。

“就海珠那眼光那气度那心态那胆量那本事,你以为她是真正能辅佐你成大事的人吗?”冬儿继续说:“她自以为很聪明,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看看她带到宁州去的那几个人,张小天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个狡诈奸猾的流氓人渣,这样的人跟着她,早晚会将她卖了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卖的!小亲茹是谁?我想你不会不知道,那是皇者的女朋友,皇者是谁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没有数?他把小亲茹安插在海珠身边是什么用意,你难道不明白?还有,这个孔昆,我看也是一只笑面虎,野心勃勃的笑面虎…….”

冬儿的话让我心里不由一动,我认为她对张小天的评价有些偏颇,还是带着以前的眼光来看待他,对他还是充满了不可饶恕的仇视,我理解冬儿的这种仇视。可是,对于孔昆,她为什么要如此评价?孔昆和她私下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还有,对于小亲茹的事,冬儿竟然似乎好像是很了解,知道皇者的女朋友在海珠那里做事。

暂且压下张小天和孔昆的事不谈,我看着冬儿:“你怎么知道皇者和小亲茹的关系的?你怎么知道小亲茹在海珠那边做事的?皇者告诉你的?”

冬儿哼了一声:“皇者会告诉我吗?他会告诉任何人吗?但即使他想隐瞒,就凭他那两下子,能隐瞒地住吗?这事白老三死前就知道,白老三能知道,我当然也能知道……”

“那……伍德知道不知道?”我说。

“你问这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来安慰自己吗?”冬儿说。

我没有说话。

“伍德知道不知道我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不认为伍德是如此愚钝之人,当然,除非皇者有更高明的招数……”冬儿说:“虽然在白老三没死之前和李顺斗的时候皇者或许暗地里帮助过你什么,但你真的就以此认为皇者是一个可以信任值得信赖的人吗?目前的形势,你不会不明白,皇者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一个功利主义者,一个利益驱动者,他对白老三没有感情,但是对伍德,他是死心塌地的,他是不会背叛伍德的……你现在还以为你和皇者是朋友吗?你以为皇者将小亲茹安插在海珠身边,真的是没有用意吗?”

我说:“或许你不了解小亲茹,她实在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对于道上那些事,她什么都不了解,也从来没有参与过,没有任何人利用她来做任何事,皇者没有,我也没有……她当初也要来海珠的单位做事,原因很简单,就是伍德看上了小亲茹,皇者为了小亲茹的安全,找我把她安排到海珠那里做事……小亲茹这事是十分简单的,你不要复杂化……”

冬儿说:“你说简单就简单了?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以为,这事从头到尾其实就是伍德的安排,伍德一开始就知道小亲茹在海珠那里做事,不但知道,而且,这是他特意安排的,通过皇者安排的……当然,要想安排进去,需要一个合适的说得过去能让你相信的理由,于是皇者就奉伍德之命编造了那一番理由……小亲茹这丫头表面看起来确实是单纯,但人心隔肚皮啊……何况,即使退一步我们认为小亲茹确实是单纯无辜的,但是她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了呢…….”

冬儿的这番话让我吃了一惊,她竟然有如此复杂的头脑,竟然能想到如此深的层次,竟然能做出如此惊人的分析。

我虽然不大认可冬儿的分析,但却不由又对她的头脑刮目相看,不由再次感觉现在的冬儿不是昔日的冬儿了。

我虽然不大认可冬儿的分析,但琢磨一下,却又觉得也有可能,只是,我无法让自己承认这一点,因为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小亲茹会是伍德皇者精心安排的一粒棋子,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会被皇者伍德耍了这么久蒙蔽了这么久,那要是真的这样,我也太愚蠢了。

我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宁可认为这是冬儿多心的顾虑和思虑。

冬儿不了解小亲茹,不了解我和皇者以前的交往,不了解我和小亲茹以前的相识,她如此认为,倒也可以理解。

看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冬儿说:“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我知道你甚至在嘲笑我的分析……其实,现在的你还是没有走出以前你的影子,看人待物还是以善良为出发点,宁愿带着善良的目光来看待这个世界,但你必须要明白,世界远不是我们课本上学到的那么美好,这个世界是如此纷繁杂芜,是如此丑恶鄙陋,是如此肮脏龌龊,是如此险恶奸诈,你不去算计人,就会被别人所算计,你不想去害人,但别人却会害你…….是到复杂,人心险恶,对周围的来历复杂的人,不能不多几个心眼,不能不学会设防……这是自我保护的基本技能,必须要学会掌握……”

冬儿开始给我上课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心里不由苦笑,同时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冬儿今晚要是不走了,要是就在这里住可怎么办呢?她是我主动拉进来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海珠刚刚离开,冬儿接着就进来了,这颇有些戏剧性,同时又让我颇为棘手。

看冬儿心安理得坐在这里侃侃而谈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我不由有些发愁了。

总不能把她硬推出去吧?如果来硬的,那会伤了她的心,同时她要是大吵起来,深更半夜的,影响多不好?

我左右矛盾起来,心不在焉听着冬儿的谆谆教导。

突然,冬儿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似乎是短信提示音。

冬儿停止了说话,摸出手机来看了下,接着将手机放回包里,站了起来,对我说:“我今晚还有个事情,我先走了…”

我松了口气,也站起来。

冬儿走到门口,打开门,又站住看着我:“我今晚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晚上没事好好琢磨琢磨吧……不要以为我说的都是废话……”

我努力让自己笑了下,没有说话。

冬儿深深地默默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关门走了。

我趴在猫眼,看到冬儿没有进对门,而是直接下电梯走了。

这么晚了,冬儿要到那里去?谁约的她呢?她要去干嘛呢?我思忖着……

我决定出去跟踪她,看看她到底是和谁见面的,到底她在干嘛?

于是,我出了门,进了电梯,直接下楼。

出了电梯,出了楼洞,看看周围,黑乎乎的,没有人。

看来冬儿往外走了,我决定快步出去。

刚要抬脚,突然黑暗处闪出一个人,站在我跟前。

我吓了一跳,一看,是冬儿,正直直地看着我。

“你出来干嘛?”冬儿的声音很干脆。

“我……我出来买包烟……”我有些心虚,没想到冬儿没走远,就在这附近。

似乎,她猜到我会跟踪她,专门在这里等候的。

冬儿哼了一声,接着伸手从包里摸出一盒烟,递给我:“我这里有一包,你不用出去买了……”

我接过烟,咧了咧嘴。

“还有理由吗?”冬儿说。

“没……没有了!”我说。

然后,冬儿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不觉有些狼狈,忙说:“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门口有人来接我!”冬儿说。

“哦…….”我愈发狼狈,说:“那……那我就回去了…….”

“是的!你该回去了!”冬儿说。

我忙往回去,进了电梯……

这次未遂跟踪弄得我心里有些尴尬,回到宿舍懊丧了半天。

看来,冬儿真的不可轻视了,她竟然知道如何反跟踪。

这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会的东西。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琢磨着和冬儿今晚的谈话……

转眼到了8月中旬,宁州传来消息,海珠他们已经在宁州安顿好,成立了一家新的旅游开发总公司,盘下了一家三星级酒店,承包意向已经确定,张小天正在谈判细节,同时,又新成立了一家旅行社,孔昆担任旅行社的总经理,各项业务即将展开……

这是好消息,我随之告知了大家。

秋桐感到很宽慰,海峰和云朵也松了口气,夏季不由赞赏了海珠几句,夏雨则吐了吐舌头,说海珠好厉害,做事效率好惊人。

老黎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最近,老黎一直就是这么一副神秘莫测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样子,和我一直就不多谈话,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伍德,在连续出击了两次之后,似乎突然就沉寂下来,没有了任何动静。

同样,金三角的李顺,最近也一直处于静寂状态,似乎也偃旗息鼓了。

似乎,大家都睡着了。

这种沉静让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我一直想寻找机会摸摸伍德这只老虎的屁股,但一来李顺告诫不要轻举妄动小耳不忍则乱大谋,二来也确实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暂时,我只能忍。

暂时的平稳期,我将精力放到了工作上,同时身兼两职,我肩上的担子很重,所幸唐亮来到发行公司之后,立刻就挑起了大梁,发行那一块的工作管理地井井有条,替我分担了不少活儿。

而曹腾在经管办副主任的职位上似乎也干的很卖力,兢兢业业,大事小事都不忘记向我请示汇报,我安排的事情都完成地很不错。

饶是如此,我对曹腾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我时刻记着在发行公司差点菊花都被他爆了的惨痛教训。

踌躇满志春风得意的赵大健厂长在崭新的岗位开始着崭新的幸福生活,和以前像彻底换了一个人,套句话: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只是,我不知道他能得意多久。

筹备已久的中韩文化交流活动终于要开幕了,这项活动由市委市政府诸多外事和文化宣传部门参与,集团也抽调了部分人员参加筹备和接待交流活动,我和秋桐就属于被抽调的人员之二,被分工负责对口接洽一家韩国文化传媒集团的人员。

此时,对于这项活动,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当做一项正常的工作任务。

而秋桐,看起来却似乎有些兴奋和激动,似乎,这和她要见到自己的鲜族同胞有关。

此时,我和秋桐谁都没有意识到,这次普普通通的接待活动会成为一个揭开惊天秘密的始端……

当金敬泽带着随从从机场出口走出,西装革履面带微笑站在我和秋桐面前的时候,我不由就觉得他长得有几分面熟,英俊的面孔,略带忧郁的眼神,都和那位那位电影明星金城武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由就在想这位年轻的韩国今日传媒集团总裁是否是金城武失散多年的弟弟呢?又一想,不对啊,这哪儿跟哪儿呢,金城武是中日混血儿,而这位金敬泽总裁当然是韩国人了。

这位金总裁,应该就是典型的高富帅了。

此次来参加活动的韩方单位,有的是随团一起来的,有的是自己单独来的。今日传媒集团就是单独行动的之一。

“安宁哈塞哟……”金敬泽礼貌地冲我和秋桐微微一鞠躬。

秋桐面带微笑伸出手去和他握手,秋桐同时流利地说了一句:“中国星海,乌新格森还宁哈米达……”

我愣了下,金敬泽说的是韩语,我虽然听不懂,但貌似就是你好的意思,而秋桐同样是用韩语回答的,我却一时没有听懂,只听明白了中国星海四个字,琢磨了下,似乎是欢迎来中国星海的意思吧。

秋桐原来会韩语啊,怪不得我们来接人,她连翻译都没带。

敢不带翻译,说明秋桐对自己的韩语是非常自信的,她血液里有一半是鲜族人,鲜族话也算是她的母语了。

秋桐如此一说,金敬泽一时有些发愣,看着秋桐,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女官员竟然会说一口流利的韩语,又似乎没有想到对方接待他们的竟然是一位如此超级美女。

“你……会说韩语?”金敬泽突然开口说汉语了,竟然也很流利。

我和秋桐也不由一愣,秋桐接着也用汉语说:“金总裁,你也会说汉语?”

金敬泽不由哈哈笑起来,我和秋桐也笑了。

看来,我们之间,的确不需要翻译了。

“我在中国留学过3年,我非常喜欢汉语,非常喜欢中国文化……”金敬泽说。

“我虽然是中国人,但我有一半的血统是朝鲜族,我的妈妈是朝鲜族人……我在大学选修的是韩语……”秋桐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

听秋桐这么一说,金敬泽显得更加高兴了,神情间不由就多了几分亲近:“这么说,我们也算是同胞了……”

秋桐点点头:“我们受组委会委托,特地来迎接金先生一行,欢迎各位来到中国星海,我是星海传媒集团副总裁,我叫秋桐,这位是我的同事,星海传媒集团经营管理办公室的主任兼发行公司总经理易克先生……交流会期间,贵方一行的接待和行程安排由我和易克负责,如有照顾不周,多多包涵……”

金敬泽忙和我握手,然后冲我和秋桐微微点头:“那就多劳二位费心了……”

这位年轻的金总裁态度很谦虚,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但我分明看出,他身后的一行随从对他却都是毕恭毕敬的神态。

在来接他们之前,我和秋桐手里有一份名单,就是他们一行的人员名单和具体职务,今日传媒集团此次到星海来参加交流会,这位金总裁是头。

我看着金敬泽说了一句:“金总裁,你很帅气嘛……”

金敬泽冲我友好地一笑,用幽默地口气说:“易先生,你也很帅,秋女士也很美,用中国现在流行的话说,你是高富帅,秋女士是白富美……”

我和秋桐都笑起来,我说:“真正的高富帅是你哦……”

金敬泽又开心地笑起来,突然说了一句:“端午节是中国的…….”

我和秋桐一愣,接着都乐了,我点点头:“嗯……不错,是的,端午节是中国的,你还算是明白历史的……不过,你们韩国人想过,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别弄错了发源地在哪里就行……”

秋桐笑着说了句:“端午节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只要喜欢中国文化的人,都可以过的……”

金敬泽忙点头:“对,对,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我很喜欢过端午节……”

秋桐然后请大家出去,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一辆中巴车。

车子直奔棒棰岛宾馆。

路上,似乎是想试探下秋桐的韩语水平到底如何,金敬泽开始说韩语了,似乎在询问秋桐什么,秋桐微笑着对答如流,接着又拿出几份文件递给他,是有关的会议材料,都是用中韩两种文字打印的。

金敬泽边看文件边听秋桐用韩语介绍着什么,不住点头。

秋桐似乎是在向他介绍此次交流会的日程和安排事宜。

我坐在一边什么也听不懂,一时有些无聊。

半天之后,金敬泽终于开始说汉语了:“秋女士,你们的这次交流会很好,很有意义,安排地十分周到,听了你的介绍,我很满意,也很感谢……感谢你们的盛情……还有,秋女士,你的韩语真的是说的非常棒,棒极了,不过,我想,今后,我们还是用汉语来交流吧,我很喜欢说汉语的……”

秋桐点点头:“可以,只要总裁先生喜欢,没问题!”

金敬泽接着说:“本来这次交流会,我们集团的董事长要亲自带队来参加的,但是,很不巧,就在前几天,她的身体突然有些不适,不能来了,非常遗憾……于是就派我代表她来参加……”

“没关系,祝贵集团董事长早日康复,欢迎董事长今后有机会来中国……”秋桐说。

“我们董事长是非常喜欢中国的,她是十分想来的……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来的……”金敬泽说。

“金总裁,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中国文化呢?”我这时问了一句。

金敬泽说:“一来中国文化源远流长,也算是我们大韩文化的发源地,二来呢,我姑姑非常喜爱中国文化,从小我就受她的影响……”

“哦……”我点点头:“你姑姑……这次你姑姑怎么没一起来呢?”

“我姑姑就是我们今日传媒集团的董事长啊!她身体不适啊……”金敬泽说。

我和秋桐都明白了,原来今日传媒集团的董事长是金敬泽的姑姑,原来这家集团是家族企业。

我说:“那我也祝你姑姑早日康复,欢迎董事长姑姑有机会来中国看看……”

“谢谢……”金敬泽礼貌地回应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慨和遗憾。

金敬泽眼神里的东西让我有些奇怪,看看秋桐,她似乎也有几分困惑。

金敬泽接着从包里拿出两本精美的画册递给我和秋桐:“这是我们集团的宣传画册,专门为这次文化交流活动印制的……”

我和秋桐接过来看,这是今日传媒集团的企业介绍画册,用中韩两种文字印制的,十分精美。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

今日传媒集团原来是以《今日》杂志为核心组建的传媒集团,《今日》杂志是一份高端刊物,以传播企业文化为主打内容,在韩国影响力很大,受到社会中高端人士的欢迎,集团旗下还有几份杂志,包括生活类和时事类,还有影视、出版等文化公司,规模也算是不小,实力不菲。

“这就是我姑姑,我们集团的董事长……”金敬泽给秋桐指点着。

我凑过看,看到了一张仪态端庄气质儒雅面带微笑的女人照片。一看这照片我就知道董事长姑姑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

“哦……”秋桐点点头:“你姑姑一定是一位能有能力的知识女性,还是一位经历阅历都不凡的企业管理者……”

金敬泽的神情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点了点头:“是的,不错……我姑姑的经历非常坎坷,年轻时受了很多苦,她是一位意志无比坚强的女性,她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辈……”

金敬泽简要评价了他的姑姑,然后就不再多说什么。

秋桐目不转睛地看着董事长姑姑的照片,看得十分专注……

看了许久,秋桐合上画册,然后转脸看着窗外,目光里突然带着几分怅惘和忧郁……

不知秋桐此刻在想什么……

或许,是她看到这位可亲可敬的鲜族阿玛尼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秋桐的妈妈是鲜族人啊,算起来年龄或许和这位董事长姑姑差不多大了。

我的心里不由有了几分感慨。

车子很快到了棒棰岛宾馆,一位副市长带着外事办的负责人在宾馆门口热情迎接金敬泽一行,握手介绍完之后,请金敬泽和他的主要随员到接待室做一简单礼节性会谈。我和秋桐则陪同金敬泽的其他随从办理入住手续。

金敬泽的随从里竟然好几个都会说汉语,而且都说的不赖,这让我和秋桐的接待工作省了不少气力。

入住手续办理完后,我又帮他们把行李提到房间里,然后和秋桐一起在其中一名随员的房间里稍等,等市领导和金敬泽会谈结束后大家一起用餐。

我和秋桐这期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安排金敬泽一行的吃喝拉撒和住行,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参加好交流会。

随从边和我们聊天边收拾自己的行李,这时掉下来一本书。

我捡起来,随手翻开了,都是韩文,看不懂。

随从笑着用汉语对我说:“这是朝鲜的小学生教科书……”

“朝鲜的教科书?”我有些奇怪:“你这里怎么有朝鲜的教科书呢?你不是韩国人吗?”

随从淡淡笑了下:“我是韩国人,也是朝鲜人……”

“这是什么意思?”我笑着说。

“我是脱北者……”随从说。

“脱北者?”我一时没有听懂。

“就是从北方逃到南方的朝鲜人,我是两年前从朝鲜逃到韩国的……这本教科书,是我孩子的……我带着孩子和家人越过三八线往南方逃的时候,不幸出了意外,遇到巡逻的人民军,他们开了枪,我的孩子不幸被子弹击中…….”随从的神情黯淡下来,眼圈红了,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声音有些嘶哑地说:“自那以后,我一直就带着这本教科书,走到哪里都带着,每当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我的孩子……”

原来这是一本带着血的教科书,原来这教科书里带着一位父亲对孩子的无限哀思。

我不由叹了口气,秋桐的眼圈也有些发红,把教科书拿过去,放在胸口,紧紧抿了抿嘴唇。

这时有人喊那随从,他接着出去了。

秋桐肃然了一会儿,接着打开教科书看。

我这是很好奇,对秋桐说:“朝鲜的教科书都是什么内容呢?”

秋桐说:“基本都是爱国爱党拥护伟大领袖的文章……算是一本革命题材的教育范本……”

“哦……”我点点头。

秋桐这时低头看着,看得很专注。

我凑过去:“这篇课文,是什么内容,念来听听?”

“这是一个小故事,关于金日成爷爷的故事……”秋桐说。

“什么故事?说说……”我愈发好奇。

秋桐看了我一眼,接着就用汉语翻译给我听:“……从中国访问回来金正日爷爷全然不顾身体的疲惫,连夜找我们几个小标兵商量儿童日的安排。谈得晚了,便送我们出门,要司机送我们回家。在去大门口的路上,我们说:‘金爷爷,您回去休息吧。您刚从中国回来。’金爷爷摇摇头,‘不碍事,你们知道现在国际上有很多人把我们当作敌人,不断给我们制造麻烦,你们是祖国的未来,你们的事情便是国家的事情,是头等大事。’

我们都激动了,眼里噙着泪花。多好的金爷爷呀。

金爷爷抬头看看天空说:‘如果世界这天空这么安静就好了,但是就有一些国家,象美国,要搞乱这个世界,他们是罪人’说着,金爷爷弯下腰,从花池里捡出一颗石子,然后看着天空说:‘该死的。’说着他把石子奋力向上一掷。很快就见空中一颗卫星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强光,然后就坠落下来。

‘这是美国的间谍卫星,他们一直在平壤上空盘旋,侵犯我们的主权,我已经忍了很久了。’金爷爷愤愤地说。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为祖国有这样的领袖感到自豪……”

听秋桐念完这个故事,我不由就目瞪口呆。

终于知道“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句话的出处了!!我真是特么的太落伍了。

秋桐念完,抿了抿嘴唇,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继续被惊呆着,我真的惊呆了,不带我的小伙伴秋桐,我想独自惊呆一会儿……

惊呆了一会儿之后,我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秋桐没有笑,两眼沉静地看着我,目光很奇特。

我继续笑着,我是在忍不住要笑。

“你觉得很好笑吗?”秋桐轻声说了一句,眼神里带着几分忧伤。

看到秋桐的神情,我倏地不笑了,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说:“我是哭笑不得……”

秋桐将教科书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前,抱起双臂,看着夕阳下的大海沉默了……

我不知道秋桐在想什么。

一会儿,秋桐说了一句:“一个人的命运往往是融于一个时代的,在时代面前,人是多么的无力和无奈……”

我没有说话,默默看着秋桐的背影,此时,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和寂寥。

“多么希望我的祖国能早日繁荣昌盛起来……”秋桐又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声叹息。

我明白秋桐此时说的祖国是指的那里。

“会的,一定会的,早晚会的……”我说了一句。

秋桐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笑了下:“谢谢你……”

看着此时的秋桐,我的心不由起起落落起来,我知道,在她的心里,有两个祖国,有两个母亲。

随后几天,我和秋桐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工作,照料好金敬泽一行,保证他们顺利参加好交流会。

这几天,金敬泽和我还有秋桐也都混熟了,都是年轻人,语言也方便,交流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金敬泽是一个直爽热情真诚的人,对中国怀有深厚的感情,对中国文化怀有深深的敬意,有这个作为基础,他和我还有秋桐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我们彼此都不再称呼职务,直接称呼名字。

交流会结束之后,金敬泽恋恋不舍和我们告别,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临走前一再邀请我和秋桐方便的时候到韩国去玩,到他们的今日传媒集团去做客,我和秋桐痛快地接受了邀请,说有机会一定去拜访。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陪我姑姑一起来中国游览观光,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你们到了韩国,我姑姑一定会盛情欢迎你们的……”金敬泽诚恳地说。

“这次你姑姑没有能来星海,确实是很遗憾,等下次你姑姑来中国观光,我一定全程奉陪……”秋桐笑着说。

听得出看得出,秋桐似乎对那位董事长姑姑很有好感,虽然没有见过真人只是看了照片和听了金敬泽的几句简介。

我其实也是对这位董事长姑姑颇有好感,又似乎觉得这位姑姑有些神秘。

为什么会觉得神秘,我说不出原因。

或许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没有原因的。

“十分感谢……回去后我一定会把这次中国之行的情况向我姑姑做一个全面汇报,特别是二位的盛情接待……”金敬泽说:“我姑姑虽然年龄大了,但却也是很喜欢帅哥美女的哦……”

金敬泽幽默的话让我和秋桐都笑了。

然后,金敬泽邀请我和秋桐一起合影,我们愉快地答应了,一左一右站在金敬泽身边合影留念。

“回去后我要把和你们的照片给我姑姑看,到时候她来中国的时候见到你们就不会有陌生感了……”金敬泽笑着说。

我和秋桐又笑了。

然后,金敬泽和秋桐握手,和我紧紧拥抱。

然后,金敬泽带着随从进了机场安检……

送走金敬泽,我和秋桐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完成地很圆满,得到了活动接待组领导的表扬。

同时,此次中韩文化交流年活动也圆满结束。

这天,我到秋桐办公室去送一份材料,看到她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发呆,似乎在目不转睛端详着什么。走近一看,桌子上是打开的金敬泽送我们的今日传媒集团的宣传画册,她正在看那位董事长姑姑的照片……

她看得如此专注,似乎我的进来都没有让她分心。

我没有做声,将文件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轻声说:“这是印刷厂的一个报告,我看完了,请你审阅……”

秋桐抬起头,将画册轻轻合起,轻轻出了口气,却没有看我给她的报告,而是托着腮,转头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说:“怎么?还在想着那位韩国的董事长姑姑?”

秋桐无声地笑了下,没有做声。

“你对她好像很有兴趣!”我说。

“怎么?不可以?”秋桐说。

“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秋桐看着我。

“我觉得有些怪……你怎么会对一个从来不认识没有见过面的董事长姑姑感兴趣呢?”我说。

秋桐皱皱眉头,眼神里涌出几分困惑,接着轻轻摇了摇头:“我其实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这位董事长姑姑的照片,突然就莫名有几分亲近感,莫名就想多看几眼……”

我说:“或许因为她的气质很特别吧,也或许是以为她是成功的女企业家,又或许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同胞……你骨子里就有成为优秀女强人的潜质,所以你会对她感兴趣……”

秋桐笑了:“我不喜欢女强人这个称谓,不好听……对了,你觉得她的气质很特别?特别在哪里呢?”

我想了想,说:“说不出,就是觉得有些特别,但具体特别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我其实也有这种感觉……”秋桐说了一句,皱皱眉头,然后又扭头看着窗外,目光里涌出几分怅然和失落……

看着秋桐此时的神情,我的心里不由就觉得有些莫名的忧郁……

转眼到了周末,上午,我到人民广场散步,在草坪边遇到了老李。

老李出来了,不知道是用什么名义出来的。

当然,现在当官的犯罪不管判多重,没有几个真正能呆在里面服刑的,想出来办法多的是。

这不奇怪,官越大出来的越快。

多日没见到老李,他苍老了很多,头发几乎都白了。

此时,老李正在草坪上和小雪玩耍,秋桐坐在一边的连椅上,正在低头翻看什么东西。

我先和老李打了个招呼,老李见到我,很高兴,和我简单说了几句,然后小雪又过来纠缠他,他就和小雪到草坪继续去玩。

我走到秋桐身边,看到她一直在翻看的原来又是那今日集团的画册,又是在看那位董事长姑姑。

看到我过来,秋桐放下画册,和我随意交谈起来。

一会儿,小雪欢叫着跑过来,拉住秋桐的手摇晃着:“妈妈,妈妈,爷爷累了,不好玩,你来和我捉迷藏……”

秋桐笑着随小雪去了,老李满头大汗走过来,坐在椅子上。

“呵呵……小雪这孩子精力可真旺盛,我老了,这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老李边说边随手拿起那本画册,当做扇子扇了起来。

“李叔,今天这天本来就不凉快啊……”我笑着说。

“是啊,今天气温不低……”老李笑着,接着随手翻阅了下手里的画册,边说:“咦,这是什么?”

“这是前几天参加中韩文化交流年活动一家韩国企业的宣传画册……我和秋总负责接待的他们,他们送的……”我随口说。

“哦……我看看……”老李点点头,似乎他对这个还挺有兴趣,接着就开始翻阅起来。

我坐在那里,目光随着正在草坪上嬉戏的秋桐和小雪转悠,又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很快,我看到周围有方爱国和四哥的影子……

我安心了,放松了下身体,然后又不经意瞥了一下正在翻看画册的老李。

突然,我眼睛的余光感觉老李拿着画册的手似乎猛地一颤。

我扭头看着老李。

老李此时的神情突然有些紧张,目光有些发直,正直勾勾地盯住画册。

我看了一眼画册,老李死死盯住的是金敬泽董事长姑姑的照片。

我不由就很奇怪,秋桐喜欢看这董事长姑姑可以理解,怎么老李也这么关注呢?难道他开始喜欢外国的老美女了?

这味口似乎不轻不重。

“李叔,你怎么了?”我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我的声音,老李浑身一颤,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手一抖,画册掉到了地上。

老李似乎真的老了,经过这一串联的打击,他的精神和意志似乎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竟然会让他的手哆嗦,似乎,他的大脑时刻都处于一种紧张和惊惧状态。

看到此时老态龙钟沧桑疲惫唯诺的老李,我怎么也不会把他和以前那位在星海叱咤风云的公安局长联系起来。

我的心里不由就感慨和悲哀起来……

但随即,老李就恢复了常态,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直起腰,将画册轻轻捡起来,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灰尘……

似乎,他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不要认为他不行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虎不发威,未必就一定是病猫。

隐约,我又看到了他的倔强和固执,还有内心深处不肯臣服不甘失败的意志和尊严。

“呵呵……刚才和小雪玩地太累了,刚在坐在这里有些打瞌睡,竟然没有拿住这个东西……”老李笑起来,然后将画册拿在手里,用力扇了几下。

似乎,他要像我证明,他刚才只是一时打盹,这会儿他已经没事了,已经很精神了。

我不由就信了老李的话,似乎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似乎我心里也很愿意相信。我不愿意认为老李是一个见到美女照片就发痴的人,这不是我心里的老李。

于是,我也笑起来:“李叔,你以后要常锻炼……不过更重要是注意休息,既然累了,你就先回去休息会儿吧……”

老李笑了下:“偶尔打个盹,正常……毕竟不再年轻了……唉,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好生羡慕……”

我说:“你也年轻过,我们也最终会老的,自然规律是不可抗拒的…其实呢,我觉得,只要心不老,人就永远不会老……”

“对,你说得对,心态最重要,看来,我以后要经常和你们年轻人多打交道,让你们感染感染我这个老头子……”老李说。

“嗨——你多和小雪玩不更好啊,能返老还童呢……”我打趣地说。

老李看看正在草坪和秋桐玩耍的小雪,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说:“是啊,有了小雪,我就有了精神寄托,小雪可是我现在最大的精神支柱了……”

我和老李轻松地聊着,我小心翼翼不触及有关他的敏感话题,避开他和夫人之前的案子,避开李顺……

而老李似乎也心里有数,绝口不提之前他进去的事,也不提李顺。

我的直觉,他是知道李顺现在在哪里的,明白李顺在干什么,似乎也知道我和李顺是一直保持联系的,但他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易,你最近在工作上虽然也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总的方向还是好的,一直在进步,看到你的进步,我由衷的心里感到高兴……”闲聊了半天,老李又说。

老李的消息还挺灵通,看来虽然他已经退出了官场,但却没有封闭自己的消息渠道,还在关心着曾经为之奋斗了半辈子让自己风光又让自己沉沦的官场。

“呵呵……谢谢李叔,我的经验阅历都还不丰富,还需要多多学习,多多提高自己的能力……”我谦虚地说。

老李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是一个成功的官场中人,我现在也没资格给你教导和指点了……”

老李竟然主动开始提及自己的走麦城,这让我心里多少有些意外。

我忙说:“李叔此言差矣,人这一辈子,谁能没有什么磕磕绊绊呢,你能位至副厅级,怎么能算是不成功呢,虽然遇到了一些倒霉事,但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你当然是有资格给晚辈一些指点和教导的……我是很希望能得到你的教诲的……”

老李苦笑了下,说:“小易,你说话很善解人意,你这话让我听了心里很宽慰……的确,你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唉……李顺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好,我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老李竟然有扯出了李顺。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就没吱声。

老李接着说:“你和阿桐都是品行端正的好孩子,在你们周围,聚集着一批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年轻人,你们有理想,有追求,有志向,有目标,充满正能量,看到你们,我不由就想起阿顺……同样是一个年代的青年人,为什么差别就如此之大呢?为什么阿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或许,我是该反思自己了,子不教,父之过,阿顺到了今天,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李开始反思了,带着痛悔和叹息。

“身处官场这么多年,我和他妈妈一直在为名利追逐,为地位奔波,为权力打拼,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人混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放松和忽视了孩子的教育,没有正确引导孩子有一个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是我一生最大的失败……”老李继续说:“只是,我现在明白地太晚了……到头来,我明白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了,包括对不起阿顺……”

老李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伤感和愧疚,说到这里的时候,又不由自主看了手里的画册一眼……

我继续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小雪冲我们蹦跳着跑过来,秋桐跟在身后。

“爷爷,我累了,我要吃奶奶做的小点心……”小雪扑到老李怀里撒娇。

老李笑了,慈爱地抚摸着小雪的脑袋:“好,乖孩子,我们回家,吃奶奶做的小点心……”

“爷爷抱——”小雪说。

秋桐这时抱起小雪:“小雪,爷爷累了,妈妈抱你……”

老李站起来,对秋桐说:“阿桐,这本画册我挺喜欢看,送给我好不好?”

秋桐眼神一动,接着就点点头:“呵呵……好啊……我那里还有几本的……既然您喜欢,这本就送您了……”

老李笑了:“那我们走吧……”

然后,老李看着我。

我说了一句:“李叔再见……”

老李点点头,秋桐也冲我点点头。

小雪冲我摆手:“易叔叔再见……”

“小雪再见……”我也摆摆手。

然后,老李秋桐就带着小雪坐四哥的车走了。

他们走后,方爱国走了过来。

我对方爱国说:“小亲茹走了,杜建国不用接送她了,李老板的父母出来了,下一步,你安排杜建国负责保护好李老板的父母……”

方爱国点点头:“没问题……”

想着刚才和老李的谈话,我轻轻叹了口气。

方爱国这时又说:“易哥,今天早上刚接到大本营通知,大本营刚刚又派了四个特战队员进入了大陆……”

“哦……又来了四个人……什么时候到星海?”我说。

“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星海!”方爱国说。

“是哪里?”我说。

“宁州!”方爱国说。

“宁州?”我微微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李顺一定是知道海珠回宁州的事情,他派这四个特战队员,是去保护海珠的。

“大本营说,这是李司令专门安排的,他亲自挑选了四名身手好的特战队员去宁州,专门负责保护海珠的安全……这四个人到达宁州后,不和我们发生联系,直接受大本营调遣,会以事先计划好的身份潜伏下来,也不会惊动海珠他们,只是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同时,也兼顾你父母那边……同样,他们也不会惊动你父母……”方爱国又说。

我没有说话,心里突然觉得沉甸甸的。李顺派出的这四个特战队员,我愿意理解为是为了海珠和我父母的安全,的确,随着形势的发展,海珠即使到了宁州,也未必就能摆脱阴谋者的暗算,同时,我的父母那边,也未必就一定不会有麻烦,如果阴谋者狗急跳墙,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李顺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到。

但同时,我极不情愿地又隐隐感觉到,似乎,李顺的这一步安排,还带有另一层意思,一方面海珠和我父母受到了保护,但另一方面,他们却似乎又成了李顺手里的人质和砝码。

这种想法让我感到很不爽,我觉得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似乎不该对李顺有这种猜疑,但却忍不住不让自己去猜疑这些。毕竟,李顺是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他的猜疑心是如此之重,一旦我哪一天真的想脱离黑道,他要是不想放我,那么,我将会极其被动。一旦哪一天他认为我做了对他不忠不敬的事情,或者我和秋桐的事情被他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么,我将完全受制于他,不敢有丝毫反抗。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被动了,一边被李顺所挟制,一边又被伍德所步步紧逼。

心里很窒息很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想到我和秋桐的事情哪一天如果被李顺知道的后果,我有些不寒而栗,我相信李顺到时候会毫不犹豫结果了我,会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果了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易哥,你怎么了?”方爱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回过神,晃了下脑袋,忙说:“没事,没事……”

方爱国看我的目光继续有些奇怪,但什么都没有说。

我突然又想到,方爱国他们四个人来到星海,接受的指令是不是除了协助我之外,还会有监视我的意图呢?会不会他们一方面接受我的指挥,而另一方面又随时向大本营汇报我的情况呢?会不会他们一直在对我保密隐瞒着他们接受的来自李顺的另一个指令呢?

越想心里越惊惧,不由又打了个寒战。

“易哥,你——”方爱国又说了一句,眼里的目光更困惑了。

看着方爱国看我的表情,我努力冲他笑了下:“我没事啊……可能是有点感冒了……”

方爱国笑了下。

看着方爱国坦然的笑脸,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有些多虑过于猜疑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我他妈神经过敏了才对。我心里安慰着自己。

离开人民广场,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到天黑,才回到宿舍。

周末不上班,海珠走了,公司没了,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所事事没事干了,秋桐周末带小雪在老李家,张小天孔昆小亲茹都跟着海珠去了宁州,云朵周末应该会和海峰在一起,老黎这几天也不找我,我觉得自己成了一具无聊至极的幽灵,突然就感到了巨大的孤独和寂寞。

我自己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天黑了也不想开灯,就让自己在黑暗里独坐……

我觉得自己仿佛是黑暗中的舞者,我的身体没有动,我的灵魂在黑暗中迷惘地舞动……

夜慢慢深了,周围很静,我一动不动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让自己的思绪肆虐,突然莫名就感到一阵悲伤…….

夜间习习的凉风似乎想要带走那一丝悲伤,却呼啸着带来了城市角落里静谧的可怕,不忍不堪,过去,过去的过去,不想让那些过往涌上心头。这样的夜晚,有人会听我诉说吗,听我说那无拘无束,肆无忌惮的乐与悲吗?

沉默在深夜的黑暗中停息,窗帘和门把那些错综的情感轻叹,方向和理由都莫名地悲伤,黑,或许是一种最好的逃脱和解脱。

黑暗中告诉自己安静,用一种无奈去忍受另一种无奈,一个人反省、思索、忏悔,用不可弥补的过程停下所有的痛,黑暗中我以熄灭的方式独坐,把一切沉默代表唯一……

夜,如此静谧,夜,如此忧伤,夜,如此孤独……

我在静谧忧伤孤独的夜里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轻轻的两声敲门声。

寂静的深夜,这敲门声分外清晰。

我倏地清醒过来,快速移动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外面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门外的灯是声控感应的,这轻微的敲门声没有将灯搞亮。

这么晚了,会是谁敲门呢?似乎敲门者十分谨慎小心,似乎不想让走廊里的灯光亮起来,似乎这人惧怕光明。

我的心里不由警惕起来,站在门边没有做声,轻轻握住门把手……

“笃笃——”又是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就在这声音刚刚响起的一刹那,我毫不犹豫一把拉开门,带起一阵黑暗中的风。

我凭着大致的感觉摸黑往外一伸手,接着就抓住了那只刚刚敲完门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顺势握住手腕,然后接着就后退一步,同时猛地往里一拉——

不速之客被我轻而易举就拉了进来,似乎他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击,似乎他就没有打算反抗。

我接着关上门,牢牢握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拧,让他无法动弹,然后快速打开房灯。

灯光下不速访客现了原型。

妈的,原来是皇者。

“深更半夜,你鬼鬼祟祟搞什么洋动静?”我松开皇者。

皇者活动了下手腕,嘿嘿低笑起来:“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地下皇者啊……地下活动是我的显著特征,我要是不习惯在地下活动,江湖朋友怎么会送我这外号呢?”

我自顾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他:“找我什么事?有屁快放!”

皇者不温不火地走到我对过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烟,点着一支,慢慢吸了两口,然后看着我:“兄弟,我说你对客人能不能热情点啊?怎么说这是在你这里,你是地主,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对待朋友吧?”

我笑了下:“那好,我换个说话的方式,皇者先生深夜来访,贵客,稀客,敢问有何见教呢?”

“嗯……这还差不多……”皇者笑起来:“其实呢,我白天是不方便见你,所以,只有晚上来了……我今晚来呢,主要是来陪兄弟你说说话,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很寂寞……”

“少扯淡……我再寂寞也不需要你来陪……有什么话快说……”我毫不客气地打断皇者的话。

“既然兄弟是个急脾气,那我就说了……”皇者又吸了一口烟,然后说:“我今晚来主要是想感谢你的……”

“感谢我什么?”我说,心里不由有些奇怪。

“为小亲茹的事情感谢你,同时也感谢海珠!”皇者说。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海珠带小亲茹走,是因为你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

“不管是不是因为我,不管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都得对你和海珠表示感谢!”皇者的口气听起来很诚恳。

我这时又想起了冬儿那天的话,说:“皇者,你和小亲茹好,是出于真实的感情呢,还是别有意图,你是不是在利用她为你做什么事?”

皇者微微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换句话说,你是不是秉承了什么人的指令打着为了小亲茹安全的旗号给我演了一出戏,让小亲茹到海珠这边来做事,实则你是想利用她来达到什么卑鄙的目的?是不是?”

皇者这回听明白了,叹了口气:“兄弟,你竟然会如此猜测我……我实在很伤心啊……”

我说:“你会伤心?少给我装逼!”

皇者说:“我这个人,习惯了被人误解,而且我不会做任何解释,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但是,最终,你会彻底明白的……”

我说:“明白个屁,你不是不想解释,是心虚无法解释吧?”

皇者说:“那么,我问你,小亲茹到海珠那边这么久了,你说说看,小亲茹到底做了什么危害你危害海珠的事情呢?她有做吗?我怎么样利用她了?我利用她做了什么危害你的事情呢?”

我一时无言。

皇者得意地嘿嘿笑起来,接着说:“所以啊,兄弟,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随便栽赃哦……凡事要将证据……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好人……”

“我靠,你要是大好人,这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我嘲笑地说。

“随你怎么认为我吧……”皇者不以为意地说:“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次海珠能带小亲茹走,我心里是很感谢的,我知道,海珠能带小亲茹去宁州,你一定也是帮了忙的,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和海珠……”

我深深呼吸一口气,点燃一支烟,慢慢吸了两口,看着皇者,低声说:“皇者,你告诉我,这次海珠的酒店和旅行社出的两档子事,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知道!”皇者干脆地说。

皇者利索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接着阴沉着脸说:“如此说来,你也是合谋者了?”

皇者盯住我看了半天,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岂止是合谋者,我还是执行者……”

“什么?”我瞪眼看着皇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者的眼神有些发狠,声音有些发冷:“告诉你,酒店和旅行社的事情,都是我一手亲自指挥操作的……”

一听这话,我的手倏地就往沙发垫子下面摸去。

沙发垫子下面有我藏的一支压满子弹的微型手枪。

我的动作很快。我自信只需要一秒钟我的枪口就能顶住皇者的脑壳。

哪知皇者的动作竟然比我还快,我的手伸到沙发垫子下还没接触到枪,皇者手一动,变戏法一般竟然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我的脑门——

他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快如闪电。

我不由大吃一惊,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俊的功夫?!

“兄弟,别动——”皇者用枪口指点着我的脑门,微笑着。

皇者出枪的速度之快超出我的想象,在被他的枪顶住脑门的同时,我不由有些佩服了。

的确,他比我出枪快,至少快一倍。

看他出枪的速度和手法,如果不是一个接受过专门特种训练的人,是很难达到如此的境界的。

看着皇者诡秘的笑,我心里又不禁有些困惑,这个皇者,到底是何来头,他是在哪里接受过特种训练呢?

略一沉思,然后我笑了下:“我只不过想换个坐的姿势,活动下身体,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皇者哼笑了下:“和你这样的人坐在一起谈刚才那些话,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老弟,我想提醒你,不要耍花样,我今天是来感谢你的,不是来杀你的……别逼我哦……”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摸不到头绪哦……”我说。

皇者没有说话,一手用枪继续指着我,身体慢慢靠近我坐的沙发,一弯腰,另一只手伸向我刚才伸手的地方,接着,他的手里就多了一把手枪。

皇者接着身体就坐回去,手熟练地动了动,接着就把枪里的子弹退了出来,将空枪往我坐的沙发上一扔,将子弹装进自己口袋,然后身体往后一靠,呵呵笑起来:“玩功夫我不如你,但是说到玩枪,恐怕你得跟我学两年……”

“看你玩枪的架势,你该是受过什么特别的专门训练!”我说。

皇者的眼神一动,接着继续笑:“什么叫专门特别的训练?笑话,没有人训练,只要自己没事多练习,一样能达到炉火纯青……”

我说:“你猜我刚才摸到枪会怎么样?”

皇者说:“我看你刚才有些冲动,如果被你摸到枪,我想你可能会结果了我……正因为看到你如此冲动,甚至都等不及我把话说完就要动手,我才不得已出枪来遏制住你……”

边说,皇者边摆弄着手里的枪。

我说:“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可能要结果了你呢?”

皇者说:“废话……海珠的酒店和旅行社出的这两档子事,是我亲自指挥完成的,换句话说,海珠最近遭受的劫难,是我一手制造的,海珠也是我逼走的,既然我告诉了你,你能饶了我吗?就你这性格,我还是很了解的,兄弟,冲动是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可更改的特征……”

我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是你一手制造的?你不说,我或许一时是不会知道的……如果你说你事先对此事一无所知,我说不定会相信你的……”

皇者说:“告诉你不告诉你,都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自己去琢磨……其实,我今天来你这里,主要目的有二,一是来感谢你,二是来告诉你这个事情!”

我说:“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是矛盾的吗?感谢我让小亲茹跟随海珠去宁州,但海珠的出走却又是你造成的,换句话说,小亲茹离开星海,也是你造成的……”

“在矛盾里总是能找到统一的……”皇者说:“换句话说,这是公私分明……小亲茹是私事,而捣鼓那两档子事,是公事……私事我该感谢你的还是要感谢,公事我该做的还是要做……”

“皇者,你真是伍德不折不扣的走狗,死心塌地的走狗……如果你今天不杀了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我冷笑一声。

皇者叹息了一声:“冲动的时候你说要杀我,我会相信,也可以理解,但如果你冷静下来,我想你是绝对不会杀我的……杀了我,你会后悔一辈子……”

“这是你说的屁话,这是你的狗屁逻辑,但我不会这么想,我想我也不会后悔!”我说。

皇者说:“兄弟,我之所以而为之,也是迫不得已……我确实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去你妈的,做完坏事还想装好人,让你的鬼话见鬼去吧……”我说。

皇者嘿嘿笑了下:“将军制定了侧面闪击你的计划,要从海珠这边入手,让我拿方案,我能不拿吗?我敢不拿吗?将军让我亲自指挥操作这事,我能不干吗?我敢不干吗?还有,将军对我向来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做薄情寡义之人呢?我如果不真心实意努力做事,怎么对得起将军对我的一番信任呢?”

我又是一声冷笑。

皇者继续说:“所以,将军的话我是必须要听的,让我做的事我是必须要做的,不但要做,而且要做的完美做的漂亮……当然,该做的我做了,至于后来没有十全十美,那是和我无关的,我只要尽了我的心,让将军知道我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就足够了……当然,拿海珠开刀,我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但既然将军有这个意思,我就不能违抗……我们之间,朋友是朋友,但公私分明,我是将军的人,吃他的饭拿他的俸禄,就要对他负责,大家其实也是各为其主,这是我们做下属的本分和职责,你说是不是?我如果受了将军的恩惠而不给他做事,这不是不忠不义吗?而我认为自己一向是忠义之人,就像老弟你对李顺一般,所以,这事我是必须要做的,没有任何理由退却,当然在做这事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对你老弟也是心里有些愧疚的……”

“你为自己开脱地很完美,你说的比唱地还好听……”我说。

皇者重重出了口气:“不管你怎么认为,我只想告诉你,有时候,要想做成大事,要想确保整体利益,就必须得牺牲局部,就必须要学会抓大放小,就必须要学会处理好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之间的关系,为了全局,牺牲局部的个人利益,是值得的,也是必要的……”

“你的全局你的大事你的整体利益你的集体利益就是伍德的利益吧?就是你的个人利益吧?你这话的意思就是牺牲海珠的酒店和旅行社来换取伍德对你的愈发信任和恩宠吧?”我说。

“后面这句话你说对了!”皇者微笑着。

“前面那句话我说的同样对,这两句话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你今天来我这里,感谢是假,当了表子还想立牌坊是真吧?算计了我和海珠,还想过来当好人……皇者,我佩服你,干了坏事还能大言不惭为自己开脱,还能说出如此理直气壮堂而皇之的话来!”我说。

皇者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一下:“老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我不愿意做坏事,但很多时候,我必须去做一些坏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很无奈,但又必须……”

“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吗?”我说。

“矛盾从来都是统一的……”

“统一个屁!”

皇者突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皇者的这种眼神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这眼神犀利而又逼人,竟似充满了一种威严和正义。

我不由被他的这股眼神震慑了下,我分明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内心里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在被震慑的同时,我不由又感到了巨大的困惑。

皇者轻巧地把手里的枪调了个头,手握枪管,把枪递到我跟前:“我想说的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再说了,我说完了,好吧,如果你不相信我,如果你还仇恨我,那么,好吧,你来吧……”

我毫不犹疑一把握住枪柄,将枪口对准了皇者。

皇者目光坦然地看着我:“你现在可以扣动扳机……”

不知为何,我一时就犹豫了,因为皇者异乎寻常的神态和表现。

“我就知道你在听完我的话之后是不会杀我的,我就知道你过了暂时的冲动是有理智的……”皇者又恢复了往常的那副嘴脸,得意地说:“兄弟,我叫你兄弟呢,我们是朋友啊……你怎么舍得开枪杀你的朋友呢?”

我突然笑了,笑的很阴沉:“你以为我不杀你就是对你改变看法了?老子突然改主意了,我在这里杀了你,脏了我的宿舍,今天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今后,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运气……”

“今天你不杀我,今后你更不会杀我!”皇者说。

“你就如此有把握?”

“是的!”

“可惜,我要告诉你,这由不得你……”我冷笑起来。

“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皇者说。

皇者这话让我有些奇怪。

我将手枪在手里掂了掂,突然把手枪扔到皇者坐的沙发上:“你他妈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皇者大笑,捡起手枪装起来,然后说:“老弟,行啊,如此轻微的重量都能试出来……看来老弟玩枪的水平也快接近我了,看来老弟对枪玩的也够熟悉了……”

我冷冷地看着皇者:“还有事吗?没事就滚——”

皇者站起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今天要来这里亲口告诉你此事,我根本目的是爱护你,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暗中调查最近出的这两起事件的,我不想让你到处折腾,折腾大了,对你没好处,本着爱护朋友的目的,那还不如我亲自来亲口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我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不要再继续折腾,这次的亏你是吃定了,吃亏是福,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吃亏的……”

说着,皇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这里是五百万,密码是六个8,算是这次海珠遭受损失的补偿……我想,这些钱弥补海珠的物质损失,足够了……同时,也算是对你和海珠精神损失的补偿……”

我说:“这是伍德安排你来这么做的吧?胡萝卜加大棒……看起来好像还挺高明啊……”

皇者轻笑了下,摇摇头:“这是我个人的意思,和将军无关,将军是不知道的……”

我心里不由一愣,有些想不明白皇者如此做的意图。

我有些不相信皇者这话,我觉得他是在给我演戏。

我说:“如果这是伍德的意思,那么,这卡留下,老子明天就拿着这卡去找伍德,这些钱太少,不足以弥补老子的精神损失,后面至少要加一个零才可以,如果这真的是你个人的意思,那么,你给我拿着这卡马上滚蛋……老子不稀罕你这臭钱……不然,老子明天还是会拿着这卡去找伍德,检举揭发你背着他和我做私人交易……”

皇者一听,毫不犹豫立刻把银行卡拿起来装进了口袋,然后带着诡阴的笑冲我点了点头,接着就径自离去。

皇者走后,我点燃后一支烟,坐在沙发上,琢磨了许久……

一方面,我毫不犹豫认定皇者是伍德的死党,是死心塌地跟着伍德做尽坏事的走狗,可是,另一方面,皇者的某些言行却又让我感到十分困惑,我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来解释他的诡异言行……

似乎,在皇者面前,我的心眼不够用,他的心机心计远远大于我,他在我面前似乎是从容不迫的,他似乎一直就掌控着我和他之间的主动权,我有些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还有,今天竟然被皇者的一把空枪钳制住了手脚,又让我觉得很窝囊。早知道这家伙手里的枪没有子弹,我的枪口早就顶住他的脑门了。

但如果我真的顶住了他的脑门,我会开枪打死皇者吗?

这个想法让我不由又赶到一阵迷乱。

皇者似乎很自信,自信我不会杀死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杀死他,他一再告诫我杀他是个极大的错误,似乎是在提醒我什么,这又是为什么呢?

还有,皇者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为何枪里会没有子弹呢?

还有,伍德此次的行动交给皇者来指挥,难道他是想以此来试探皇者对他的忠诚度?还是另有什么打算呢?

还有,皇者告诫我不要再继续折腾深究此事,要我认栽,要我吃了这次大亏,他又是何意呢?是真的为了我呢还是为了他自己?亦或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还有,如果这银行卡的钱真的是皇者的,那么,他哪里会有这么多钱,即使有,他这个为了钱跟着伍德混的人怎么会舍得如此割肉呢?

还有……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盘旋着,思索了良久,没有找到答案。

第二天早上,我正躺在沙发上迷糊,隐约听到门外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凑近猫眼一看,头大了。

门外是夏雨和冬儿。

夏雨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早餐。

冬儿正挡在夏雨面前,冷冷地看着夏雨。

夏雨小脸通红,正愤怒地冲冬儿嚷嚷:“你干嘛挡在我前面,我来给易克送早饭,干你什么事,你给我走开——”

“该走开的是你,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冬儿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很有气势:“小黄毛丫头,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凭什么我不能来不该来?你算老几啊,不许再挡我……”夏雨说。

“我就挡你了,你能怎么着?”冬儿冷笑一声。

夏雨瞪眼看着冬儿,突然不发怒了,反而笑了起来:“冬儿……你是吃醋了是不是啊?你以为海珠走了,你这个前大奶就可以从冷宫里出来重新受宠了,是不是啊?”

“死丫头,你敢再胡说八道?”冬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羞。

“嘎——恼羞成怒了,是不是啊?”夏雨得意了:“我给你说啊,前大奶,易克这个人是不会吃回头草的,你早已经成为他生命里的历史了,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奉劝你还是识点时务,不要那么无聊好不好……大奶走了,二奶我来照顾易克是应尽的义务,你这个前大奶跑来凑什么热闹啊,你说你无聊不无聊啊……”

“死丫头,你给我住嘴——”冬儿的声音有些严厉:“我告诉你,不管什么大奶二奶三奶四奶,易克最后的归宿都只会在我这里,你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了,你以为有钱就能得到易克?我倒是想奉劝你,不要做白日梦,不要再在易克身上做什么打算,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算了……你再来这里胡搅蛮缠,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嘎嘎——前大奶要对我不客气了,我好怕怕哦……”夏雨冲冬儿做了个鬼脸,接着说:“我喜欢易克和你无关的哦,海珠虽然走了,但她还是易克的大奶,易克是海珠的大爷,我呢,我当然就是易克的二奶,易克是我的二爷,易克有大奶二奶就足够了,你呢,干嘛干嘛去吧,别来这里打酱油了……”

“一个黄毛丫头说这些话,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冬儿说。

“要羞耻的是你,怎么会是我呢?”夏雨说:“易克早就把你休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趣呢……”

两人在门口你一句我一言斗起嘴来了,互不相让。

我心里哭笑不得,叫苦连天。

我打开门:“一大早你们在这这里嚷嚷什么?烦人不烦人?”

看到我,冬儿不吭声了。

夏雨喜笑颜开,举起手里的袋子:“嘻嘻……二爷起床了啊,二爷,我给你送早餐来了……”

我接过早餐,对夏雨说:“谢谢——”

说完,我站在门口看着夏雨和冬儿,丝毫没有请她们进来的意思。

夏雨看看我,又看看冬儿,眼珠子一转,接着对冬儿说:“哎——冬儿,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忙去吧……”

冬儿微笑了下:“看你说的,我哪里有什么事,我这不是等你的吗,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逛商场的吗?”

夏雨一咧嘴。

我沉默地看着她们,身体堵在门口。

夏雨似乎觉得没有进来的希望和可能了,怏怏地对冬儿说:“那好,那就走吧……我今天要买条纱巾送给你,勒死你……”

冬儿忍不住想笑的样子,接着就伸手按了电梯按键。

然后,夏雨和冬儿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夏雨冲我嘴巴一撅,做了个鬼脸。

冬儿则面无表情。

我叹了口气,关门回来,吃了夏雨送来的早餐,然后继续睡觉。

到中午的时候,我睡足了,先和海珠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最近的情况,然后下楼,想出来走走,活动下筋骨。

刚下楼,就接到秦璐的电话,约我一起吃午饭。

上次海珠的事情,我正欠秦璐一个人情,于是就答应下来。

我们约好去吃海鲜。

在靠近海边的一家海鲜店,我和秦璐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点了菜。

秦璐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笑意。

等菜的当口,我和秦璐随意聊着,我背对餐厅门口,秦璐和我面对面。

正在聊天,突然发现秦璐的眼神直了,直勾勾地看着我身后方向。

我不由回头看了下,我日,我看到了关云飞和谢非,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老关周末回家了。

老关和师姐一起来吃海鲜了。

在我们看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我们。

看到我们,老关微微一怔,接着就笑容满面冲我们走过来。

看到我们,谢非也微微一怔,接着就跟在老关身后走来,脸上也带着微笑。

他们的笑,表面看起来都一样,但内容又似乎隐含不同。

我看了一眼秦璐,她的神情似乎突然就有些紧张,甚至,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但随即,秦璐的神色又变得正常起来,接着就站起来笑看关云飞和谢非。

我也站起来看着他们。

“关部长好,谢老师好……”秦璐率先打招呼。

“关部长好,师姐好……”我也打招呼。

“呵呵……是小易和小秦啊……”关云飞呵呵笑着,带着领导惯有的豁达和亲切。

谢非则微笑着看了看我,点点头,然后看着秦璐:“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期党校青干班的学员,是和易克一个班的班长吧……”

谢非似乎刚想起来的样子。

“是的,不然怎么能认识谢老师呢……呵呵……”秦璐笑起来。

谢非也笑了,冲秦璐点点头。

关云飞这时对谢非说:“小秦是政法委办公室的副主任……我到政法委老雷那边去的时候,都是她安排接待……”

关云飞似乎要告诉谢非他为什么会认识秦璐。

“哦……秦主任,失敬……”谢非含蓄地看着秦璐,眼神微微一动。

“不敢当,谢老师还是叫我小秦好了……”秦璐谦虚地说。

我这时突然想叫秦璐小三,但没敢说出口。

“对了,小秦,你的这位谢老师是我内人,也是易克的师姐!”关云飞对秦璐说。

“呵呵……关部长不介绍我也知道啊,早就知道关夫人是出众的美女……”秦璐笑起来,似乎她想讨好一下谢非。

谢非微微一笑,不语。

“怎么?就你们俩一起在这里吃饭?”关云飞似乎是明知故问,看看秦璐,又看看我。

“是啊……”我点点头:“周末,同学聚会一下……”

秦璐接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帮过易克一个忙,易克今天是偿还人情的,所以才请我吃饭……”

“哦……”关云飞点点头,笑起来,似乎觉得秦璐说的这理由比较合适。

谢非也笑了起来,但没有说话,眼神不住打量一下秦璐。

“关部长和谢老师……你们,是单独夫妻俩出来吃饭呢,还是……”秦璐说。

“周末朋友家庭聚会,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的,在楼上,他们已经到了……”关云飞指指上面。

“哦……真遗憾,要是就你们俩,我们倒是很想有机会请大领导和夫人一起吃顿饭呢……”秦璐带着惋惜的表情说。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真遗憾……”

关云飞哈哈笑起来:“你们俩这是客套话呢还是真的想请我们两口子吃饭啊?”

“当然是真心实意的了,领导能赏光和我们一起吃饭,是我们的荣光,是给我们面子哦……求之不得呢……”秦璐说。

“好,那我就信了你们了,那我和小谢就感谢你们了……有这心意就很好……你们吃吧,我们要上去了……”关云飞说。

谢非眨眨眼,瞟了关云飞一眼,突然看着我们说:“要不,你们俩上楼和我们一起……反正……”

谢非话还没说完,关云飞突然猛地咳嗽了一声,谢非后面的话顿时就停住了,接着就闭了嘴。

秦璐快速看了关云飞一眼,接着就笑起来:“不了,谢谢谢老师的一番盛情,我们已经点了菜了,还是不上去打扰你们朋友家庭聚会了……”

我打个哈哈:“你们是家庭聚会,都是成双成对的,我们俩过去凑热闹,算什么身份呢……不好,不好玩,不去了……”

我和秦璐这么一说,谢非先笑了,接着关云飞也笑了,似乎还暗暗松了口气。

我开始有些疑惑关云飞为何不愿意让我和秦璐一起和他们吃饭,但看他细微的表情,还有秦璐略微不安的眼神,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你们不是怕打扰我们,是怕和我们一起吃饭打扰了你们吧……”关云飞笑呵呵地说。

关云飞这话让我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谢非,发现她的神情竟然也有些不快的样子,低垂眼皮不说话。

而我感觉关云飞这话里似乎又包含着积分是试探的味道。

“关部长这话说到哪里了,我和秦璐是同学聚会,朋友一起吃顿饭,很正常啊……我们之间,可是纯洁的同学友谊,朋友关系……关部长可不要开玩笑哦……”我说。

秦璐也忙说:“是啊,易克说的对……”

似乎我和秦璐都急于想证明什么。

关云飞和谢非又都笑了,似乎,他们笑的都有些释怀,但释怀的原因和目的却不相同。

然后,关云飞和谢非就上楼去了,我和秦璐坐下来,秦璐长长出了口气。

我看着秦璐:“喂——好像你刚才有些紧张啊……”

秦璐一愣,接着就笑:“我有紧张吗?我没觉得自己紧张啊?”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秦璐说:“你刚才出了一口长气,似乎终于放松了……”

秦璐说:“是吗?我没觉得自己出长气啊……大官小官我见的多了,和关部长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为什么要紧张呢?”

我微笑着:“为什么会紧张,这要问你自己啊,我怎么会知道!”

秦璐干笑了下:“少来了易克,你在弄个圈套让我钻,我根本就没紧张,你在耍我呢,是不是?”

我呵呵笑起来:“我哪里敢耍班长大人呢……更不敢让班长钻圈套了……”

秦璐一瞪眼:“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心怀不轨呢?”

我忙摆手:“木有,木有,我就是随便开玩笑,你想多了……”

“那你说我为什么会想多了?”秦璐说。

“心虚?”我说。

秦璐的眼神一颤,接着就笑:“还有吗?”

“想不出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璐。

“哼……我看你就是胡扯乱猜……”秦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外强中干。

我呵呵笑起来:“我这人就喜欢胡扯啊,你不会当真吧?”

秦璐说:“你的话,该当真的时候要当真,不该当真的时候就当你胡扯八道……”

我微笑不语。

秦璐眼神直直地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但我一直面不改色亦真亦假地笑,她看了半天,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

“易克,问你个问题……”秦璐说。

“什么问题,问吧!”我说。

“这个问题……不许和任何人说起来……只许你自己知道!”秦璐说。

“没问题!”我说。

“你觉得……关部长和谢老师这两口子般配不般配?”秦璐说。

“般配啊,怎么不般配!?”我说。

秦璐笑了笑:“那你觉得他们的感情好不好?”

“好啊,一看就很好,和谐和睦的夫妻!”我说。

“那既然般配,既然感情很好,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呢?”秦璐说。

我一愣:“他们没有孩子?我怎么不知道呢?”

秦璐说:“那你现在知道了吧……”

“有没有孩子和般配不般配感情好不好有必然的关系吗?”我反问秦璐。

“这个……呵呵……”秦璐干笑起来。

“关部长不会这么大了没孩子吧?这不可能啊!”我说。

“我是说关部长和谢老师没有孩子,但没说关部长没有孩子啊……”秦璐说。

秦璐这话显然弦外有音,我不由琢磨了下,说:“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何意呢?”

“没有何意,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秦璐若无其事地说。

“那你认为关部长和谢老师般配不般配,感情好不好?”我说。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啊……”秦璐含混地笑。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

“至于吗?凭什么这么说?”秦璐说。

“凭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这么感觉!”我看着秦璐。

秦璐不看我,眼神有些闪烁,接着无声地笑了下。

正在这时,开始上菜了,我和秦璐开始边吃边喝边聊。

我举起酒杯:“秦璐,前几天海珠的事情,给你添了麻烦,我要感谢你,这杯酒是感谢酒……”

秦璐举杯和我轻轻一碰,接着说:“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感谢,我们是好朋友,有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我说:“我现在可是欠了你的人情了……”

秦璐说:“这话说的……你怎么会欠我的人情呢,倒是之前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这次等于是偿还你的人情呢……”

我一下子想起那天在星海大酒店遇到她和关云飞上楼随后谢非过来和我还有海峰在酒店大堂聊天我偷偷给她打电话的事,秦璐似乎指的是这事,虽然她不会说出是这事,但必定就是这事。

我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说:“我没记得帮过你什么忙,也没记得你欠我什么人情啊……”

秦璐神秘地一笑:“记不得那就自己去慢慢想吧,反正我记得的……你真的帮过我一次大忙呢,我实在是想感谢你的……”

我做愈发糊涂状:“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秦璐笑起来:“或许有时候你是无意帮了我的忙呢,对我来说是大忙,但你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而已……”

秦璐的话让我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也笑起来:“看来我这人是你的福星,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帮过你,但我无意中做个事都能帮你,好啊,能帮到你就好……”

秦璐点点头:“对,你说的对,你的确是我的福星……看你这人的面相,就是一脸福相……对了,知道不,这两口子啊,也要看面相的……”

我说:“此话怎么说?”

秦璐说:“比如,有的女人能旺夫,有的呢,则能克夫……这官场的男人,有的人娶的老婆能助他飞黄腾达,有的呢,则能让他事事不顺,甚至带来牢狱之灾……这样的女人,往往看面相就能看出来……”

“哦……”我说:“那……你说,谢老师和关部长的面相,是能旺夫呢还是能克夫?”

秦璐说:“你说呢?”

我说:“我不懂面相,说不出!”

秦璐说:“我也不懂面相,我也说不出……”

我说:“你觉得你自己的面相是旺夫和还是克夫呢?”

秦璐说:“这恐怕要看和什么样的男人搭配……”

我说:“打个比方……”

秦璐半真半假地说:“比如,和你搭配,我看百分之百就是旺夫……”

我哈哈笑起来,接着说:“那……要是你和关部长搭配呢?”

秦璐神色有些尴尬,说:“你这是乱搭配……人家关部长明明是有夫人的……不能比如的……”

我说:“那我也有女朋友呢……”

秦璐抿嘴一笑:“有女朋友能代表什么呢?结婚才算……这年头哪个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没谈过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呢?这个当然是可以比如的……”

我说:“秦璐,问你个问题!”

秦璐说:“问吧!”

我说:“你是喜欢老男人和还是喜欢小男人?”

秦璐直截了当回答说:“我喜欢好男人……”

我说:“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秦璐说:“这就是我正面的回答……只要是好男人,老的年轻的有什么区别吗?爱情是以年龄来区分划界的吗?爱情和年龄有关吗?”

我说:“但爱情总是要以婚姻为目的的,爱情虽然可以没有年龄的界限,但婚姻却是有的……我觉得走进婚姻的男女,年龄还是不要差距太大为好……像地球人都知道的那位杨先生和翁女士那样的婚姻,我还是不能接受,杨先生的儿子都能做翁女士的爸爸,还得叫翁女士妈妈,你觉得这不荒诞吗?这样的婚姻,说是爱情,我觉得荒唐,我更认为这是一种现实的利益婚姻……大家各有所取罢了……还有,我觉得挺悲剧的,几乎百分之百的可能,这翁女士下一步肯定是要守寡……哎,年纪轻轻就守寡,这是什么事儿啊……明知自己会守寡,还要走入这样的婚姻,这又是什么事儿啊……”

秦璐盯住我看了一会儿,说:“我以为,现实里的婚姻总是带有趋利性质的……真正的爱情,是很难走进婚姻的,即使走进了婚姻,也未必就能幸福就能长久……在现实的婚姻里,爱情是很难找寻的……爱情是什么?是心心相印,是你死我活,是浓情蜜意,是花前月下,而婚姻呢,是互相扶助,是互相取舍,是责任和习惯,是过日子……爱情是浪漫的,浪漫只属于爱情,但不属于婚姻,婚姻,从来都是现实的……现实里很多男女的结合,并不因为是爱情,而是彼此现在或者长远的需要……这样的婚姻,很多倒是能稳定的,只要必须都能从对方那里获取什么,那他们就不会分开……”

我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的观点很现实,但又很偏颇……不具备代表性……”

秦璐说:“在官场混了这么久,难道你没有看到周围很多领导的婚姻都是那么稳定吗?这不就是明摆的例子?”

我说:“那是没办法的事情,领导的婚姻必须稳定,领导不敢让自己的婚姻不稳定,因为他们的很多事情老婆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如果不稳定,如果当了陈世美,就有可能被老婆捣鼓到监狱里去……难道你没看到很多高官倒台进去是因为想换休了正室吗?难道你不知道很多高官在外找小三但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老婆知道吗?他们是极其害怕被自己的老婆知道的,他们在外可以彩旗飘飘,但在家里,绝对是红旗不倒……可怜的小三,即使这彩旗飘得如何畅快,也永远成不了不倒的红旗……”

秦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努力笑了笑:“好吧,我们不争论这个了……争来争去没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活法的自由和权力……”我说着,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

我此时捉摸不透秦璐到底是如何安排自己的感情生活的,也不知道她是到底如何打算自己的今后的。

但她的一些观点却让我感觉出她在爱情和婚姻上很务实很现实,而且,好像还颇为高瞻远瞩。

秦璐和关云飞的关系不明不白,难道她有什么打算和意图?

秦璐和我一直搞的有些暧昧,难倒她又有什么打算和意图?难道她以知己现实和务实的眼光来分析,能看出我的将来?能看出我是一支绩优股?

不由胡思乱想了一番,毫无头绪。

“对了,易克,听说海珠把酒店和旅行社都关了,自己回宁州老家去了?是有这回事吗?”秦璐开始转移话题。

“是的……这是真的,海珠的确是回老家去发展了!”我说。

“为什么?是因为前几天酒店出的那事?”秦璐说。

“或许是有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全是,还有其他一些因素……”我说。

“哦……”秦璐点点头,沉思了下,说:“其实……海珠的酒店出的那事,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海珠这人一向与世无争,性格随和,怎么就会遭人暗算呢……这很奇怪,也很不正常……”

我没有说话。

秦璐看着我,继续说:“我在想……这会不会和你有关呢,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暗算你,知道你和海珠的关系,就拿海珠来开刀呢?”

秦璐的话让我的眼皮不由一跳。

秦璐似乎敏锐地捕捉住了我这瞬间的变化,说:“易克,你会得罪什么人呢?是因为工作得罪的人还是因为工作之外的一些因素得罪的呢?看这次事件,似乎你得罪的人来头还不小,势力还不弱……”

我笑了笑:“人活在这世上,要想活的更好,要想做一些事情,总是要有对手的,总是要招致一些人敌视的,得罪人是不可避免的……得罪人,这不奇怪,别说我,就是你,在政法委做事,平时也一定会有得罪的人,也一定会有人想暗算你吧?”

秦璐点点头,接着说:“这个我倒是理解,其实这也正常……其实这次事件,我很同情海珠的,我也很想帮帮她,帮她就等于帮你嘛……只是,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帮她,她就化险为夷了……我倒是替她庆幸……”

我说:“其实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秦璐说:“那算是什么忙啊,就是打个电话问了问情况而已,我有这个条件和便利……不过,虽然这次我没有帮上忙,但今后,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倒是可以找我,当然,我说的是工作之外社会上的麻烦……虽然我是一个弱女子,但毕竟,我是在政法委工作,公检法系统还是有不少朋友和熟人的,有些事还是能尽力的……而且,雷书记还兼公安局长,怎么说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整天给他服务,真有事找他,他也不会那么无情的……这次海珠酒店的事,我本来就想找找雷书记的,只是一来你不愿意,二来如此之快就解决了……”

我心里一阵苦笑,秦璐这话说的蛮侠义,好像她要罩着我似的,还提出了雷正,她哪里知道我和雷正之间的道道呢?我出了事她去找雷正,那不等于让我自投罗网吗?

秦璐显然是在和我说贴心话,我相信她这话是真心的。

我于是向她表示感谢。

喝了几杯酒,秦璐又说:“海珠这次关酒店和旅行社,是不是和你赌气怄气的?是不是她生你的气才离开星海的呢?”

我当然不能和秦璐说真正的理由,只能苦笑。

秦璐似乎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轻轻叹了口气,说:“哎——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总是要经受一些考验的,两个人在一起,赌气是使不得的,两个人在一起,必须要共患难的,因为一些小小的挫折就临阵脱逃,这样的感情也太脆弱了……”

我立刻说:“虽然我和海珠分开了,不在一个城市,但我们的关系和感情还是依然如旧依然牢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今年,我们就会结婚……”

我说这话的目的,是不想给秦璐任何想法。

“哦……”秦璐笑了下,笑地略微有些尴尬,说:“那就是我刚才说错了话,我说走嘴了……”

“没事……言之无罪嘛……”我说。

“那我应该祝福你们……”秦璐举起杯。

我举杯碰了下:“谢谢……”

喝完这杯酒,秦璐低头微微叹息一声。

似乎,我觉得她有些伤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突然有尿意,向上厕所。于是起身去一楼的卫生间,卫生间门口有人排队。

操,这年头上厕所还得等候排队。

“先生,二楼也有卫生间,是大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有经过的服务员提醒我。

我于是直奔二楼,直奔走廊尽头。

这家海鲜楼规模不小,二楼单间很多。装饰地也很豪华。

经过一间豪华包间的时候,我听到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这是关云飞的笑声。

我不由放缓了脚步,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缝往里看去。

这一看,我不由愣住了——

我直接就看到了雷正,正满面红光地笑着和同样笑容开怀的关云飞碰杯,关云飞身边,谢非正低头默默吃菜。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有男有女,正在谈笑什么,但我看不到。

参加这家庭聚会的竟然有雷正。

关云飞和雷正在一起喝酒!

我不由有些吃惊。

关云飞和雷正是死敌,怎么这两个人会凑在一起了呢?

“关部长,咱哥俩可是许久没有一起喝酒吃饭了,兄弟我可是很想你的哦……”雷正笑呵呵地看着关云飞:“正好借着你回来度周末的机会,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雷书记客气了……能让雷书记挂念着,这是我关云飞的荣幸啊……”关云飞也笑着:“今天倒是亏了东凯,难得东凯有如此一片心意,他一和我说今天组织下家庭聚会,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两口子……”

参加今天聚会的还有孙东凯。

显然,雷正和孙东凯是在我和秦璐到酒店之前来到的,先于关云飞。在关云飞到之前,他们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我想,在关云飞来之前,他们一定会交谈一些事情。

当然,他们会谈什么,我无从而知。

“呵呵……这倒是,看来我还得谢谢孙部长了,喝完这一杯,我再敬孙部长一杯酒……”雷正说。

听这话,似乎今天是孙东凯请客,关云飞邀请雷正夫妇来的,不是孙东凯请来的雷正,貌似今天这酒场雷正的出现和孙东凯是没有关系的。

“雷书记这话可不敢当,哪里敢让领导给我敬酒,待会我该敬雷书记才是……”传来孙东凯的谦卑的声音。

雷正呵呵笑了,然后对关云飞说:“关部长啊,我可是很羡慕你哦……”

“羡慕我什么呢?”关云飞说。

“羡慕你有一个好副手啊,东凯可是很能干的,传媒集团的书记兼着副部长,集团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部里的工作也做的井井有条,给你减轻了很多压力啊……”雷正说。

“看来雷书记对东凯的工作很关心很了解很熟悉啊……”关云飞似笑非笑地说。

“喔……这个……”雷正微微一愣,接着就笑:“关心我可没资格,这是你的副部长,轮不到我来关心,至于了解熟悉,我自然也是比不上你的,我只是听说而已,听说……关部长,你可不要想多了哦……”

关云飞笑起来:“哈哈……我随便说句玩笑话而已,雷书记何必多心呢……来,咱们喝酒……”

喝完这杯酒,雷正又举起酒杯,脸转过去:“东凯部长,孙书记,来,我敬你一杯,咱们能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可真是不多,今天算是沾了关部长的光,能和你有个喝酒的机会……”

“雷书记太谦虚了,您是领导,岂敢让您敬我,还是我敬雷书记一杯……”孙东凯的声音。

关云飞不动声色地微笑着,接着眼神不经意往门口一扫……

我忙缩回头去,紧接着去了卫生间……

上完卫生间,我没有再敢停留,直接下楼。

回来之后,秦璐正坐在座位上发呆,见我回来,说了一句:“上个厕所都要那么久,我以为你掉到里面出不来了呢……”

我嘿嘿笑了下,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叫了饭,和秦璐吃完饭,借口还有事,直接分手离去。

我有些无所事事,就到海边溜达。

在老地方,看到了老黎,正面向大海专心致志地打太极。

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那辆加长版的豪华防弹轿车,两个西装革履戴墨镜的小伙子正在车边溜达。

看到我过来,他们面无表情,依旧站在那里。

他们应该是认识我的,知道我是老黎的朋友,所以,他们没有阻止我向老黎靠近。

我缓缓走近老黎,然后在他背后站住。

老黎仿佛没有觉察我的到来,依旧一招一式认真地打他的太极。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

海边的空气很清爽,带来一阵略微咸味的海风。

周围很静,我也很安静。

半天之后,老黎终于打完了太极,两手缓缓垂下,静静站立着,没有回头。

“我儿来了……”老黎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说。

老黎转过身,冲我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你爹……”

我一咧嘴。

老黎走到石凳上坐下,我也过去,坐在他旁边,一起看大海。

“最近这几天很忙吧……”老黎说。

“还行……”我说。

“忙那个中韩文化交流会了吧?”老黎说。

“是的,抽调去帮忙,忙完了……”我说。

“那个交流会,好玩吗?”老黎说。

“什么叫好玩?什么叫不好玩?”我说。

“你说呢……”老黎反问我。

我又是一咧嘴,然后说:“我和秋桐负责对口接待一家韩国的传媒集团,没有什么玩的时间,不过,和那家传媒集团的总裁倒是成了好朋友,也算是有所收获吧……”

“哦……”老黎点点头:“忙完了,没事了,想起爹来了?”

我说:“我随便到这里来溜达的,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那就是说,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喽……”老黎的声音有些怄气。

我不由笑了:“不要这么孩子气好不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装什么嫩啊……”

“臭小子,我叫你这么说我——”老黎抬手照我脑门就是一下,我没有躲闪,嘿嘿笑了。

“这几天心情好些了吗?”老黎说。

“你说呢?”老黎一说这话,我心里不由又开始烦躁烦忧起来。

“还是因为海珠那事吧……”老黎说。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说。

“我说是……”老黎说。

我看了老黎一眼:“知道你还问!”

“问问怎么了?我不能问?”老黎说。

“这会儿想到问了,这么多天,你怎么不问?我还以为你根本就没记得这些事呢!”我说。

“怎么?有情绪?”老黎说。

“不错,是有情绪……你这些天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连句安慰话也不和我说?”我说。

“我看你才是小孩子脾气……”老黎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是男子汉,你就那么需要我的安慰吗?”

我没吭声。

“这些天,我是故意不搭理你的……”老黎说。

“为什么?”我说。

“就因为我不想让你对我形成依赖心理,早晚我会死的,我死的时候你还会活的很好,你应该要学会独自支撑局面,学会自我调节心理,学会独自忍受寂寞和痛苦,学会自己宽慰自己……我不想等我死的时候你有塌天的感觉,我希望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对你是可有可无的……”老黎说。

“这不可能,任何时候你对我都是无比重要的,即使我处理事情不依靠你了,即使我做事对你没有依赖感,但是在个人情感上,我无法接受你离我而去……”我说。

“愿望是良好的,但自然规律是不可违背的……”老黎从容地笑了下:“生老病死,是不可逆转的规律,谁都会有那一天,我也不例外,这是很正常的事,要以淡定的心态来看待……”

我没有说话,心里突然很难受。

“我知道你这些天心情很糟糕,精神有些狂躁烦躁,我故意不搭理你,就是要让你学会冷静,学会淡定,一个人的心态,最关键是要靠自己来调节,只有早就一个强大的心灵,才会有一个强大的精神世界,才会有一个强大的主管世界,”老黎说:“人这一辈子,谁都不可能没有灾难和挫折,灾难是成就一个强人的机遇,挫折是造就一个能人的途径,在灾难和挫折面前,发疯是没有用的,狂躁更没用,冲动是魔鬼,狂躁之下的冲动只能毁了你自己……要想让自己任何时候都学会保持冷静和淡定,就必须要修心……修心,是一门你必须要学会的人生课程……只有修心,才能养性……”

我看着老黎。

“大其心能容天下之物,虚其心能受天下之善,平其心能论天下之事,潜其心能观天下之理,定其心能应天下之变。放宽心胸,容纳天下事物;谦虚谨慎,接受天下仁善;平心静气,分析天下事情;潜心钻研,纵观天下事理;坚定信念,应付天下变化……”老黎看着大海缓缓地说:“人的一生都会有顺有逆,有高有落,有精彩有暗淡。在苦乐人生的旅途中难免不跌倒,但要学会在逆境中前进;难免不失败,但要懂得接纳;难免不被人误解,但要懂得释怀。当你把失意、委屈、愤怒、难受放下时,你在丢弃的那一刹那,便会得到一种新的感悟,一种放松后的快意。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以宽容与平直,达观与仁慈的心怀去面对他人,面对生活,那么,我们便会拥有宽广的心理生活空间,无论在何种境况下都能相安无事,笑傲江湖。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

“你的意思是让我学会忍了,即使别人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我也要忍了?”我不满地说。

“你这话说明你没有真正理解透彻我刚才说的意思……人生之中,该忍的一定要忍,当然,无须忍时,则不必忍……何时该忍,何时不该忍,这是个度的问题,修心养性的奥妙之处在于,当你真正掌握了修心养性的真谛,你会知道何时何事可以忍,何时何事不需要忍……”老黎说。

老黎的话让我有些似懂非懂,我说:“你说,一个人该如何修心养性?”

老黎说:“要想知道如何修心养性,首先你要抛开目前自己的心魔,抛开目前你面对的烦忧,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要学会用开阔的视野和宽广的胸怀来看待目前的得与失……要站在整个人生的视野来对待这个事情……”

我不由点了点头。

“如此……不要老是忧虑明天的事,也不要总是记恨昨天发生的事,而把精神集中在今天要干什么上。因为愤怒、仇恨、遗憾、悔恨、内疚和难过并不能改变过去,只会使目前的事情难以进行下去……我们对明天发生的事无能为力,想也没有用;杞人忧天,徒劳无益;惶惶不安,对于事情毫无帮助。记住自己就是生活在今天,而不是遥远的不可预知的明天……”老黎继续说:“还有,要停止猜想,面向实际。很多心理上的纠纷和障碍,往往是因为自己没有实际根据的想当然所造成的。你甚至可以暂停思考,多去感受。作为思考基础的感受,比起思考本身更为重要。没有感受就无从思考,感受可以调整、丰富你的思考。要学会接受不快乐的情感,快乐和不快乐是相对的,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因此,要有接受不快乐情绪的思想准备。如果一个人成年累月总是快乐、兴奋,那反而是不正常现象……”

我凝神听着老黎的话。

“不要盲目地崇拜偶像和权威,现代社会,有很多变相的权威和偶像,它们会禁锢你的头脑,束缚你的手脚,比如我对你而言,我可以做你的教父,但我不愿意成为你的偶像和权威,我不需要你这个骨灰级粉丝……遇事不要盲目地附和众议,从而丧失独立思考的习性;也不要无原则地屈从他人,从而被剥夺自主行动的能力……记住,你就是你,你嘴崇拜的人应该是自己,要学会对自己负责。凡事从自己的起点做起,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不必怨天尤人;要从自己做起,从现在做起,竭尽全力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做好你能够做的事情……把自己摆在准确的位置上。每个人在社会中,都占据着一个特定的位置,所以你就得按照这个特定位置的要求,去履行你的权利和义务,你如果不按照社会一致公认和大家都共同遵守的这个规范去做,那你就会受到社会和他人对你的谴责和反对……”

我认真思索着老黎的这番话。

“这几天,你没有在冲动之下去做什么愚蠢的事,说明你正在学会调节自己的心态,克制自己的鲁莽,你正在慢慢不知不觉中修心养性……”老黎说:“这些日子,我就看着,我不说话……我知道你会忍不住的,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你早就想好了这些话要对我说的,是不是?”我说。

“是——”老黎干脆地说。

“那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就吞下这口窝囊气?”我说。

“怎么办你自己考虑……不要问我!”老黎的回答又是很干脆。

我一愣神。

老黎微微一笑,站起来,背着手:“凡是都有个度,这个度,你要学会自己去把握……今后,你的事情,你要学会自己做主,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什么都问我……自己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走对了是经验,走错了是教训……经验是财富,教训也同样是收获……”

我也站起来,挠挠头。

老黎看着我:“小克——”

“昂——”

“叫爹——”

我不做声,直直地看着老黎。

老黎叹了口气,摇摇头:“哎——不叫算了,走了——”

说完,老黎就往车跟前走去,接着上车就走了。

剩下我独自在那里发呆。

我发了好久的呆。

我一直在海边呆到天黑,默默地坐在石凳上,默默地抽烟,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起了远在宁州的海珠,想起了她跟着我的那些岁月,想起了她在我的指导下打拼的那些日子,想起了她和我一起的日日夜夜对我的那些真情实意,想起了她遭受的那些惊吓和惶恐以及打击……

不由心里就感到了巨大的伤感和愧疚……

夜风吹来,凉丝丝的,初秋的脚步伴随着海风不知不觉开始走来……

周围很静,大海在呜咽,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传来,海边的树林在海风里传来阵阵低啸……

伤感的夜里伤感的风伤感的大海,还有伤感的我。

正在自作多情的伤感中,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我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低头抽烟,同时暗暗运气……

还没运好气,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我的后脑勺。

“别动——举起手——站起来,转身……”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

这声音我熟悉,是保镖,白老三的保镖。

我慢慢站起来,举起手,缓缓转过身。

果然是保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枪口指着我的胸口。

我静静地看着他。

保镖看了我一会儿,竟然把枪收了起来。

我不由有些奇怪,放下胳膊,又想运气。

保镖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在这里和我动手的意思,冷眼看我一下,接着转身就走,同时扔下一句:“跟我走——”

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放弃了运气,不由自主就跟着他走了。

走到路边停放的一辆轿车跟前,保镖走到车门左侧前方,打开车门,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直接坐到了驾驶员位置。我没有犹豫,打开车前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保镖接着开车就走。

夜色阑珊,城市的灯火在车窗外闪耀,车里的我和保镖都面无表情。

车子沿着滨海大道径自往前开,左边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后边是漆黑一团茫无边际的大海。

“去哪里?”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始说话了。

“去你该去的地方!”保镖开着车,沉声回答。

“我该去哪里?”我说。

“你想见的人在哪里想见你的人在哪里你就去哪里!”保镖的语气十分冷淡。

“我想见谁?谁想见我?”我说。

“你自己知道!”保镖回答。

“伍德让你来找我的?你要带我见伍德?伍德要见我?”我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此时,你不想见到他么?当然,他也想见你……当然,即使你不愿意见他,只要他想见你,你就必须要去……”保镖冷冷地说。

“这么说,是伍德让你来找我的,他现在想见我,是不是?”我说。

“是的!”我说。

我沉思了下:“既然知道我想见伍德,刚才为何做贼一般接近我,为何用枪指着我?”

保镖回答:“接近你不需要做贼,只是你自己没有觉察而已,既然你没有觉察,为了防止你突然因为误会出击,所以,先用枪遏制住你有可能发起的回击!”

“接着把枪收起,是认定我会跟你走?”我说。

“是的!”

“你认定我这个时候想见到伍德?”我又说。

“这个该问你自己!难道不是吗?”保镖的话很简单,似乎一句多余的话都愿意多说。

我点点头,不错,的确,此时,我倒是很想见见伍德,既然他也想见我,那我也就顺水推舟。

“伍德在什么地方?”我说。

“到了你就知道了!”保镖说。

“废话!我现在问你他在什么地方?”我说。

“在他该在的地方。”保镖似乎在给我卖关子。

“还有走多久?”我说。

“大约30分钟!”

我轻轻呼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问了!对了,怎么伍德会派你来找我呢?怎么不是阿来呢?”

“无可奉告!”保镖说。

“这个难道还需要保密吗?”我说。

“我说了,无可奉告!”保镖说。

“是不是伍德想试探试探你的办事能力和对他的忠诚度呢?”我说。

“你似乎太好奇了!”保镖回答。

“我说对了,是不是?其实你也明白的,是不是?”我说。

“你太自作聪明过了!”保镖说。

我无声地笑了下,身体往座椅后背一靠:“我说,保镖伙计,投靠新主后日子过得怎么样?滋润不?”

保镖不吭声,自顾开车。

“你和阿来在伍德那里,谁更受宠呢?伍德在你和阿来之间,更信任谁呢?”我又说。

保镖还是不吭声。

“你和阿来的薪水,或者说你和阿来现在谁赚的钱更多呢?”我继续问。

保镖继续保持沉默,只是开车。

“哥们,你哑巴了?”我扭头看了他一眼。

保镖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阴沉冷酷的目光吓了我一跳,我于是不问了。

车子在滨海大道飞奔,我们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我试探着说:“哥们,我们……其实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快2年了……”

“嗯……”他终于嗯了一声。

“虽然认识时间不短,不过,我们似乎互相交流并不多……”我说。

“嗯……”

“我们也交过几次手,好像也没分出彼此……”我说。

“嗯……”

“每次交手,我其实是不大想置你于死地的,而你,好像对我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我说。

“你太自作多情了!”保镖说。

“虽然你很沉默,不过,我还是爱惜你是个人才……我觉得虽然你跟着白老三干了这么久,但你似乎并没有跟着他做什么坏事……除了你迫不得已的之外……”我转头看着他。夜色里,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冷漠,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我不想评价你的好坏,也不想评价你做的事情的是与非,当然,你也没有资格来评价我!”他说:“我做的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我是不是坏人,这些都和你无关,你也无须对我做出评价……”

“嘿嘿……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不过,每个人心里都会是有想法的,你说是不是,我们都不是木头人,都是情感动物,你说是不是?”看他肯多说几句了,我趁热打铁。

“或许你是情感动物,但我不是!”他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你是人啊,哥们,你不是木头,你怎么会没有情感呢,你一定是有的,你心里一定是有衡量是非曲直美丑善恶的标准的,是不是?你先是跟着白老三,现在又跟着伍德,你一定会对你见到的听到的经历的所作所为有自己的看法的,有自己评判的标准的,是吧?”我说。

保镖没有说话,夜色里,我看到他的面部表情似乎抽搐了一下。

“这世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一定明白,一定是很清楚的……白老三死了,这是他作恶的报应,伍德现在虽然活着,但必将会得到报应,这是必然的规律和结局,你跟着白老三干,又跟着伍德干,你就不怕以后会得到报应?”我说。

保镖的面部表情又隐约抽搐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停顿了下,我突然说:“白老三是怎么死的?”

保镖握住方向盘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因为我感觉到车子突然晃动了一下。

“他是怎么死的公安早有定论,你难道对这个还怀疑?”保镖说。

“你认为那公安的定论就是白老三死的真相吗?你是想自欺欺人吗?你自己心里一定是有数的,你一定是知道白老三死亡的真相的,是不是?”我步步紧逼。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该知道的东西!”他说。

“你该知道什么?你不该知道什么?”我说。

“老板告诉我的就是我该知道的,老板没告诉我的就是我不该知道的!”他说。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我说。

“这个重要吗?”

“对外人来说不重要,但对你来书,这或许很重要……”我说。

“为什么?”他说。

“因为你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我说:“你该有自己的思维和情感,该有自己做事的方向,该有自己判断事物对错的标准,该有做人的起码良心,该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可惜,你说错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一个毫无感情毫无思维的工具!”他的声音里突然有一丝凄冷的味道。

“这么说,你不愿意做一个有尊严的人,愿意做一条听主人使唤为主人卖命的狗?”我毫不客气地说。

“是的,我就是没有尊严的人,我就是一条狗,一条主人可以任意驱使的狗!”他的声音似乎像在发狠,却又带着几许自暴自弃般的作践。

他的回答让我心里不由有些发愣,我扭头看了看窗外,接着说:“哥们,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在故意作践自己,其实你不需要这么作践自己,你该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

保镖没有说话。

我又说:“其实,我基本能大致断定白老三是怎么死的,虽然我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心里是有数的,其实你也知道白老三不是李顺杀死的,杀死白老三的人是谁,你一定是知道的……当然,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也可以说不知道,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凡是作恶的人,早晚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白老三已经得到报应了,但他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以为你、你们做的事就是道德的、善良的、正义的吗?你以为你们就不会得到报应吗?和尚和秃子,你以为区别大吗?”保镖说了一句。

我一怔,不由就有些心里发虚,是的,他说的或许不错,他们做的不是好事,我们呢?我和李顺干的就是好事吗?他们不是好人,我和李顺就是好人吗?他们得不到好报应,我和李顺就能有好报吗?

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就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味道,有些无言了。

“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渣子,你觉得一群渣子之间,有必要在对方面前装正人君子吗?不管戴的面具多么高尚,不管披着何等华丽的外衣,都掩盖不了实质……”他冷冷地又说。

我有些尴尬,说:“或许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再多的谎言和华丽词藻都改变不了事物的本质!”他打断我的话。

我嘿嘿笑了下:“哥们,看不出,你还挺能说的……看得出,你还是挺有思想的嘛……”

他又不吭声了。

我说:“如果刚才我不跟你走的话,你会怎么样?”

“你必须跟我走,你没有选择!”他说。

“那我要是就不跟你走呢?”我说。

“那我会对你不客气的!”他说。

“你自信能打得过我?”我说。

“我没必要和你动手浪费时间,有一把枪就足够了!”他说。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泄气了,是的,妈的,功夫再高,一枪就能放倒,屁用没有。

我有些没趣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又说:“伙计,你说,我们俩,会不会做朋友呢?”

他不吭声。

我接着说:“或者说,我和你之间有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呢?”

他还是不吭声。

“日……你又哑巴了……”我说。

“我从来就没有任何朋友……”他说了一句,口气不是那么冷那么硬了。

“以前或许没有,但以后未必就没有啊!”我说。

“我从来没有朋友,是因为我从来就不想交任何朋友!所以,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他说。

“为什么呢?”我不由很好奇,我觉得这个保镖自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很神秘,看不透,认识都快2年了,我还是看不透,他在我眼里一直就带着神秘色彩。

“无可奉告!”他又恢复了冷冰的口气。

我不由叹了口气:“唉……你好像很冷血似的,你装什么酷啊,你以为你真的就是冷血动物啊……哥们,如果你老板哪一天让你杀死我,你会不会服从命令?”

“你说呢?”

“我说你不会!”

“错——”他干脆地回复我。

我笑了起来:“但我却不会杀死你……即使你要杀我,即使我有机会杀死你,但我却不会……”

他沉默了。

“为什么?”一会儿,他说。

“因为……我觉得你不能死,你没有必须要死的理由……”我说。

他又沉默了,嘴唇紧紧抿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虽然你没有必须要死的理由,但你的确也干过不少坏事……”我又说。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夜色里目光很冷很阴沉,却似乎又带着几分无奈和痛苦。

接着,他就转过头去,继续开车。

停顿了片刻,我突然厉声冒出一句:“那天三水集团的大火是你放的!”

他的身体一颤,脱口而出:“不,不是我放的!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倏地住了口。

我冷笑一声:“你这话充分说明放火的人虽然不是你,但你知道是谁干的!”

他似乎意识到中了我的圈套,转头狠狠看了我一眼,然后再也不说一句话。

“玩火者必自焚……”我喃喃地说了一句。

无论我再怎么挑逗他,他就是一言不发,自顾专心开车。

走了半天,车子出了城,进入郊区,在山里拐来拐去,竟然开到了白老三在郊区的那座别墅小区门前。

我靠,伍德原来今晚在这里等我会面的。

显然,白老三死后,这里成了伍德的,当然,也许是他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所有权或许在雷正手里。

保镖开车进去,将车子停在别墅门前。

门前灯光幽暗,车子挺稳,保镖和我下了车,立刻就迎上来一个人,阿来。

阿来看到我,呲牙一笑,然后伸手拍了拍保镖的肩膀:“不错,任务完成地很好,看来将军没有看错人……好了,我带易克进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有事我再吩咐你……”

听阿来说话这口气,似乎阿来现在混得比保镖好,似乎阿来比保镖高一级,对他有一定的管理权。

保镖沉默着,接着又回到了车里。

然后,阿来看着我:“易克,你很听话啊,这么顺当就来了,我本来以为他未必能让你老老实实来这里的呢……本来我想亲自去把你抓来的,看来还是将军了解你啊,知道你会老老实实乖乖来这里……”

我微微一笑,不说话。

“怎么?不来上两句?”阿来带着挑衅的口气说。

“我只和人说话,不和狗说话!”我说。

“你——”阿来恼了,牙根一咬,胳膊一抬,似乎想动手。

我带着嘲笑的表情看着他:“主人没发话,狗是不能够随便咬人的!”

阿来似乎被我的话提醒了什么,咬牙切齿一番,却始终没有敢动手,然后一挥手:“跟我来——”

我跟随阿来往里走,边走边往四周看,四周的阴影里,隐约见到几个黑影,显然,这都是伍德的人,埋伏在周围的。

我又抬头看了下二楼,这座别墅的布局我是很了解的,我和四哥之前来过。

二楼的客厅里灯火明亮,隔壁的那个房间窗口拉着窗帘,隐约有黯淡的光。

我突然想起那次雷正在这个隔壁房间里通过监控器察看客厅的事情。此时这里有灯光,莫非里面有人正通过监控器注视着客厅里的动静?莫非雷正也来了?

如此一想,我的心里不由一悚。

跟随阿来进了别墅,一楼大厅沙发上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平头小伙,坐在那里默不作声,见我进来,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像是在打坐一般。

阿来到了楼梯口就站住了,手一伸,对我嬉皮笑脸地说:“请吧,尊贵的客人……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我对阿来说:“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看门去吧……”

阿来一咧嘴,没有说话,狠狠瞪着我。

我微微一笑,然后自顾上了楼梯。

上了二楼客厅,客厅里灯火通明,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伍德。

伍德正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一副悠闲的神态微笑着看着我。

看来,伍德要单独会我。

只是我不知道隔壁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窥视。

看到伍德,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到被逼关掉的酒店和旅行社,想到被逼迫离开星海的海珠,我不由就怒从心起,不由就攥紧了拳头,怒目圆睁,一步步向伍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