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
艳阳天周白清
导航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44章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第(3/3)页
你真咬了?”

艳阳天垂下手道:“那两个保镖如果真是饿疯了要吃对方,他们有枪,为什么不用枪决斗?我问你,你检查了枪,枪里有没有子弹?”

白鸦还在看他的手,道:“子弹是满的,大概在这个地方……子弹派不上用场?”

艳阳天道:“子弹派不上用场,牙齿就派得上用场了?”

白鸦更迷惑了:“那那些伤痕怎么来的?我看了,确实像人咬出来的。”

艳阳天双手背在身后,他望向屋外,望向那被雾深深盖住的远方,他道:“杨火凤说这里是无间地狱……”

“时无间,苦难无间,生生世世不得出……”

艳阳天语毕,空气凝结,时间停滞,唯有屋外的雾变化多端,一时如狰狞笑脸,一时如天边浮云,诡谲神秘。

白鸦冷静了下来,道:“不可能,你我都尚在人间,怎么可能入无间地狱。”

他一伸手握着艳阳天手腕,看着他道:“你还有脉搏,我也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到底杨火凤在搞什么鬼,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艳阳天没接他的话,捂着嘴咳嗽起来,白鸦看他咳得愈发厉害,拉他坐下,从裤兜里摸出个药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递给他。艳阳天却拒绝了他,道:“没用的……”

白鸦硬掰开他手,把药丸往他嘴里塞:“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他塞一颗进去,那一颗就从艳阳天嘴边滑落下来,他又塞一颗,第二颗还是掉到了地上。艳阳天拭去嘴角的血迹,道:“想必这些都是实物,你我都是虚的,才碰不到一起。”

白鸦牵起他手,道:“我能握到你的手,摸到你手心里的汗,你手冷,我手暖,这都能感觉得到,怎么会是虚的?”

他这番话脱口而出,听得艳阳天眼神闪烁个不停,不知该看哪里,想要抽出手来,可偏白鸦抓他的手抓得紧的不得了。艳阳天迟疑着开口:“我不知道,哪里是虚哪里是实我都无所谓,我死在哪里都无所谓。”

白鸦看他,问道:“你不找周白清了?”

艳阳天嘴唇嗫嚅了两下,对上白鸦的眼神,不说话,就看着他。白鸦一时间没法接受这样澎湃如潮的眼神,一哆嗦松开了艳阳天,道:“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去找我师父。”

艳阳天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那倨傲的气质渐渐弱了下去,眼神变得空茫,没有着落,似是在看门口,又似是降在别的地方,那地方虚无飘渺,如一个梦,又如一场幻境。

他说:“周白清……六年前他就是从这里走的……

“那天早上就开始下雨,到了下午三点停了,他就来了,他没带伞,后来又下雨了,还好和他一起走的那个人带了伞,一把红色的伞,她就站在路口,转弯的地方等他。”

白鸦斜斜看艳阳天的手腕,那挑断手筋留下的疮疤,他手腕细,疮疤更显得大,触目惊心,盯着看久了,竟有些头疼。

“要是六年前,你就是这样……”艳阳天站着看白鸦,可白鸦分明觉得他不是在看他,他在看周白清,一个有着和他相同脸孔的人,他看着他,说:“你这么走了,这么忘了,也不记得谁,我们路上遇到,你看我,不认识,不会多看一眼,就走开了。”

艳阳天看周白清似是看得入了迷,看得没了声息,白鸦揣测着问道:“你……不想被周白清废了武功?”

艳阳天还像是在看周白清,他摇摇头,说:“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从来没有想要时光倒退,让这件事不曾发生,只是如果六年前你走之后失去了所有记忆,或许我就活不到今天……我不明白的一些事也永远不会明白,我教你武功教你识字教你做人,结果一件最重要的事,反而是你教的我,周白清……我已经算不上是你的师父了……”

他眼眶泛红,奇怪的是,这点凄楚的红反而衬得他眼形更好看更动人。白鸦道:“你说完了?这就是你的遗言了?”

艳阳天轻声叹息,默默坐下了,白鸦站了起来,道:“我没有遗言要说,我不会死在这里,我要去找出路!”

艳阳天道:“那你去吧,如果你找到出路,有朝一日你在外面遇到了周白清,烦请将我的话转告给他。”

白鸦道:“你放心,我找到出路后一定带你一起出去。”

艳阳天道:“不必了,你也看到那两个保镖的下场,就算刘斩风不折磨我,我早晚也会死在这里,死状不会比他们好看多少。我之前还要找周白清是因为还有心事没和他讲,如今都讲了,虽不是当他的面说的,也找到了个代为转告的人,我也心满意足了。”

白鸦本已走到了门口,可又折返回来,拉起艳阳天道:“你这人怎么活得这么消极?你活在世上难道都是为别人活着,为别人过日子?就没半个属于自己的心愿?没半件从这里出去后特别想干的事?”

艳阳天道:“我就算有,可出去之后你还不是要带我去见刘斩风?”

白鸦道:“一码归一码,你有没有心愿,有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和我带你去见刘斩风是两码事。”

他把艳阳天拖出了春秋冰室,道:“我看不如这样,等刘斩风和我结清了账,你就雇我把你从刘斩风那里救出去。”

艳阳天道:“然后他再雇你抓我回去?”

白鸦笑了,道:“我是买卖人,你说呢?”

艳阳天不愿离开春秋冰室,他站在门边说:“我没钱雇你,而且我这个人生来就只有一个愿望,只愿自己没有出生。”

白鸦拽着他走,道:“我现在也只有一个愿望,想出去吃碗叉烧饭!”

他和艳阳天又走到牛角路的路牌下,他吹开点路牌上的雾,说道:“周围的雾有问题,或许是杨火凤在给我们吸什么迷烟。”

艳阳天回头看了看身后,白鸦问他:“怎么了?”

艳阳天皱着眉头,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白鸦好奇地看了眼,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说:“你要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不妨说出来听听。”

艳阳天道:“没有。”

可他眼里分明藏着事,白鸦轻啧了一声,带着艳阳天沿着牛角路挨家挨户地走,每进一户人家他就要问艳阳天一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艳阳天总是不太耐烦地回说:“我没闯过别人家空门,不知道。”

白鸦到后来有些泄气了,直接坐在马路边上休息,他饿得有些头晕,还渴,嘴唇都干得裂开了口子,加上身边唯一一个大活人艳阳天还是那种不咸不淡,活不活都无所谓的态度,白鸦心情更加沮丧,坐着半天不出声。艳阳天也没好过到哪里去,饥饿让他看上去更加憔悴,他站着,好似摇摇欲坠,坐下时好似随时都要喘不上最后一口气。白鸦扶着额头看天,天色好像比之前昏暗了些许,他指指身后一间屋子,没精打采地说:“天黑了,在这里过夜。”

艳阳天扶着路灯晃晃悠悠地起身,白鸦这时却猛地睁大了眼睛,他莽撞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艳阳天,惊奇道:“你头发怎么回事?怎么一下长这么长??”

艳阳天斜向后看了眼,他一头黑发不知怎么猛长到了他腰际,他眼里也满是奇怪,白鸦轻嘶一声,松开了艳阳天,一把拉开自己衣服,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道:“我的伤怎么已经结好了??”

艳阳天跟着看去,白鸦胸口那点烧伤确实飞速愈合,长出了一层深色的痂,白鸦顺手挠了一下,不疼不痒。艳阳天按住他手,道:“你听……”

白鸦眨眨眼睛,停下手上动作,竖起耳朵去听,他与艳阳天异口同声:“有钟声!”

钟声敲了一下,两下,三下……

黄色的雾在两人身前汇聚,所有的楼,所有的路都被掩盖,只有钟声,唯有钟声响彻四周,厚重的雾震动着,一股呛人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白鸦使劲挥开这些烟雾,钟声还在继续,四下,五下……而他眼前豁然开朗!隆城的街,隆城的楼,隆城那不见天日的压抑又都回来了!

白鸦转头去看艳阳天,只见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将艳阳天按倒在地,那人手持一把银光匕首,压在艳阳天身上喝道:“艳阳天你大寿已尽,受死吧!!”

匕首锐光照亮那人侧脸,不是别人,正是刘斩风!

刘斩风嘶吼一声,一刀往艳阳天脖子捅去。

咚!

第六下钟声响起,余音久久不散。

白鸦站在路边,脚下用力蹍了两下,被他踩住手腕的刘斩风惨叫连连,他奇怪地看着刘斩风,又奇怪地看着勉强从地上爬起的艳阳天,又奇怪地望向不远处那传来钟声的地方——春秋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