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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惑 终章 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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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式花燈五光十色,美輪美奐。街邊美食羅列,小商販聚集,雜耍藝人各顯絕技,熱鬧非凡。

  芸儿非要看那賣藝之人,婉柔只好把轎子停在旁邊,囑咐白英好好陪著。不一會兒,倆人回來,少爺倒很開心,白英撅着嘴,滿臉的不高興。

  史小姐笑著問何事,丫頭忿忿不平地:“小姐,你猜我剛才瞧見誰了!”接著很生氣道:“剛才不是與少爺正在看雜耍,突然被人推了推,本來人潮擁擠也沒什麼要緊,可是我抬頭看啊,居然是媚欣!”滔滔不絕:“想那柳老爺家早被抄了,丫鬟該賣得賣,頂多也就是再當個粗使丫頭。可今兒她的穿著打扮,居然仍是副大丫鬟的派頭。這樣的人,居然這麼好運嗎!”

  史小姐亦有些吃驚,但看她這樣生氣,不自覺被逗樂了。“ 你呀,這俗世自然是俗人討生活的,她不過也就是俗世里的俗人而已,至於你惱嗎!”

  話音剛落,心頭一動,想起與她說這話之人,如今又在何方呢。那句“幾日就回!”仍在耳畔,不覺間竟過了三年,又還要再等多少個日日夜夜。

  嘆了口氣,看天空光彩絢爛,璀璨炫目,燈火消融處,煙花爛漫時,熟悉的容顏亦真亦幻。

  玩到近三更天才回家。老爺已經睡下,史夫人卻非常興奮地來瞧婉柔,激動地說傍晚時有媒人上門,這位公子真是極好的。

  婉柔根本沒心思聽,史夫人笑笑,讓丫鬟拿出個漆嵌鏍鈿首飾盒,放下道:“那媒人說了,小姐要不願意啊,先看看這聘禮吧!” 

  她應付地點點頭,扔在一边。還是白英伺候完梳洗,好奇地瞧了瞧。“ 啊!” 吃驚地:“這不是小姐丟了的簪子嗎!?” 

  史小姐才扭過頭看:[花鳥飛翔,纏金流光的漆盒裡,一枚綠玉珍珠花簪典雅素美,正是檀公子換掉的那隻。]

  她的心頃刻間砰砰直跳,拿起簪子就想去問史夫人。無奈時辰實在是太晚,思量了會兒只好作罷。將那綠玉和藍卉蝴蝶簪都放在枕邊,才安心睡去。

  一大早就跑去問母親那位公子的姓名。史夫人看她上心,非常得高興,喜滋滋地說復姓赫連,婉柔聽名愣在那里。夫人以為她仍介意往事,寬慰說早就時過境迁,這位公子雖家事普通,但才學,樣貌,都是很般配的。

  她失魂落魄地聽著,並沒有記住一個字。回到屋裡,索性取出紙筆,寫了封信讓小厮送到赫連公子宅上。白英看着心下道:[跟了小姐這麼多年,從未見她做如此出格之事!]

  少會兒那僕人就帶了回信。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信裡先是表達了對女子的歉意,怕那綠簪子冒犯了小姐。又說那簪子是從位公子處得來,與他在醉雨樓見過幾次,談吐風雅,俊美飄逸,也很洞察人心。猜出自己鍾意於史小姐,便贈了綠玉簪,說必可達成心願。

  [醉雨樓!]婉柔心裡念著,從此連着數月在醉雨樓包了房間,還是那可以看到整個大廳的雅座,輕启錦簾,日日望眼欲穿,盼著思念之人。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中秋時分,家家忙碌,既有守宅拜月之人,也有不少在醉雨樓開席賞月。

  夜幕低垂,婉柔仍在醉雨楼。她想著这样的日子不好讓家人等待,準備離開。當繡著水紅蘭花的竹月簾輕輕放下時,又舍不得地側目望了望,驚鴻一瞥,在下層大廳遠處的角落裡,瞧見了他。

  缁色长衣,暗金莲花纹,目若星辰,柔情似水地望過來,淡淡笑容,面色蒼白。她心疼不已,彷如被揉碎般,也顧不得滿堂喧囂人群,急急跑下樓來,只想問問他這些年都去了哪裡。可惜才剛出了樓梯口,男子竟已經消失無蹤,卻看見赫連公子緩緩走進了大門。

  [他這是!]心中酸楚,垂下眼眸。淚水盈動間,聽到有人抑揚頓挫地念著詩,那是東坡居士的《定風波》:“回首尽是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星辰靜謐,迷霧清煙,即墨山頂處,“無雨無情天”外,一位身穿緇衣的俊美公子隱身進去,直接走到後山谷中。

  偌大雙色菊花下,臥著一隻九尾狐,白羽似雪,九尾點紅。那位公子來到它身邊,問道:“為何讓我變了你的模樣去?”又笑笑:“你不是最厭我变你模樣?”

  九尾狐仍閉著眼睛,彷如沒有聽到。他竟有些心疼,嘆口氣幻化出真身,原來是一隻小紅狐。

  月色清冷,風吹山谷,菊花迎風搖曳。花影斑駁間,紅狐輕輕守在九尾狐身旁,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