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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样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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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要死去,依然止不住感到了一丝寒冷。

  范闲的眼眸比妻子地心思更加寒冷,缓慢而冷漠说道:“我不想杀人。可是他们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杀过人,如今也不可能放过我,既然如此,我就来完成这件事吧。”

  林婉儿沉默许久,开口说道:“那……她怎么办?”

  这话中的她,自然是横亘在范闲夫妻之间最大的问题。那位一直不肯安份下来的长公主。

  范闲眼帘微垂,轻轻将婉儿搂入怀中,温和说道:“陛下的想法太深,我不去理会,你母亲的想法也太大,轮不到我去理会……这是她与陛下之间的战争,我只需要打打边鼓……别的不敢保证,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亲自对她如何。”

  这个保证可信吗?

  “皇帝舅舅一向很疼我地……”林婉儿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伏在范闲的怀中,柔弱无力说着,眼中却渐现水濛之色,如果长公主真的有胆量做那件事情。那么事后,就算凭借着范闲的力量与身份,林婉儿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可是……她在皇族之中的身份也会变得尴尬与凶险起来。

  范闲沉默着。知道婉儿的感叹是实话,成婚之后,在宫中行走,他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确实很疼爱婉儿,婉儿在宫中的地位确实也比一般地郡主要高许多……想到此节,他不由感叹了起来,皇帝把自己最疼的外甥女嫁给自己这个私生子。也算是对自己的补偿?

  “没事儿,都是长辈们的事情。”他微笑着说道:“让他们闹腾去。”

  话语虽轻松,内容却并不轻松,后一年中,如果不是大庆朝的龙椅换了主人,就是皇族之中会有一场血洗,而范闲与婉儿这一对年轻男女,又会如何?如果是前一种。范闲相信自己全家都会为皇帝陛下殉葬。如果是后一种……婉儿又该怎么面对?

  便在这么一瞬间,范闲忽然觉得自己逼着对方提前动手。似乎是一件很无趣地事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与身周的人,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老跛子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希望他能有什么好些的法子。”

  范闲轻轻拍着婉儿地后背,看着窗外那片静湖,那座青山,那只渔舟,那枝柳枝,思绪便飘到了遥远的京都之中。

  在京都那座凉沁沁的皇宫中,宫女与太监们敛声静气地行走着,偶尔有些年幼的宫女会发出几声嘻笑,旋即被老嬷嬷们狠狠地训斥一顿。浓春已尽,初暑已至,宫中树木正是茂然之时,奈何宫中的人儿们却依然不得一丝宽松的自由。

  广信宫乃是当年长公主的寝宫,当年长公主暗通北齐,出卖监察院高级官员的事情被五竹叔满城言纸揭破后,那位庆国传说中最美丽地妇人便黯然退出了京都的政治场面,去了冷清的离宫。

  虽然她在信阳离宫,也可以隐隐影响着宫中的局势,可是毕竟不如在京都内部来的方便。所以庆历六年,她终于说动了太后,搬回了京都。而在这个时候,当年那场轰动的言纸事件,也早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只是回到京都没有太久,君山会在江南的实力便令她很恼火地展露在了皇帝哥哥地面前,于是皇帝命她再次搬进皇宫,名为团圆,实为就近监视。

  不过长公主毕竟在宫中经营日久,又是太后最疼爱地小姑娘,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也向来紧密,所以她出入皇宫还是没有谁也阻得住,她暗中做地那些手脚,也成功地瞒过了许多人。

  当然,为了让皇帝哥放心,她并不方便出宫太多,与下面的大臣们联系过密,所以如今她最常做的活动,便是在宫中陪太后聊天,与皇后娘娘凑在一处研究些花鸟虫水之类的绣布。

  绣的只怕不是布。

  江南的局势已经定了下来,不管长公主李云睿服不服气。承不承认,难不难过,总之,她经营了十余年的江南……已经被她那位“成器”地女婿全盘接收了过去!

  明老太君死了,三石大师死了,明家噤若寒蝉,江南官场在范闲与薛清的合力压制下,也没有太多的反弹。她安插在内库转运司三大坊的那些亲信,也全部被范闲拔了出来,那些官员们虽然来信依然恭谨,但在范闲的淫威之下,却也没什么法子动弹。

  好不容易弄成的民怨激愤之势,却不知为何悄无声息地散掉,如此一来,千里迢迢送来京都的万民血书与打御前官司的老儒也成了无根之木。根本对朝廷形不成一丝威胁。

  “罚俸?”长公主李云睿微眯着双眼,美丽地凤眼之中闪着一丝戏谑的神色,“您说,他们老范家还差这点儿银子吗?”

  坐在她身边的,乃是那位面容端庄华贵的皇后。皇后微笑说道:“陛下疼着他们范家哩。前些日子清查户部的事情,不也同样草草收了场?”

  长公主微笑着,长长的睫毛以远不符合她年龄的青嫩眨着,轻笑说道:“范尚书于国有功。哪里是咱们这些妇人能比得上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其实妹妹我也没个子息,生个女儿又不怎么亲,理这些子事做什么呢?我看入秋地时候,我还是向母亲请求,回信阳去住好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暗骂这个狐媚子装嫩。又听出来对方是在以退为进……只是如今的局面,如果李云睿真的甩手不干,自己与太子这方面,怎么也抵不住范闲和老三那边的声势。当然,皇后也不是傻子,知道长公主是断然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势,就此离开地。对方说这个话,不外乎是要在场面上占个上风。

  皇后微笑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绝不应该有的谨意:“妹妹说的是哪里话?虽然我是个不知国事的庸钝妇人。可也知道妹妹乃国之栋梁。为咱大庆朝谋了不知道多少好处……你若真去了信阳,皇帝陛下便是第一个不会答应地。”

  今日这两位妇人的对话。其实依然离不开那张椅子,只是这种事情,在没有发动之前,谁也没有胆子说的过于直露。

  长公主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母亲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受人蒙敝。”

  皇后点了点头,微笑说道:“慢慢来吧。”

  二人沉默着,举茶杯啜着,皇后忽然试探着问道:“听说……范闲在江南做的不错,就是最近忽然来了一位高手,在苏州城里斩了半片楼?”

  一剑斩半楼的事情,总不可能遮掩太久,还是传回了京都,传入了宫中。

  长公主知道皇后想问什么,却偏偏不给对方说个实话,略带一丝傲意笑着说道:“江湖之事,我是不怎么清楚的。”

  如果一位大宗师站在长公主的身后,那么皇后对于二人合作中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便会有个更清楚地认识,当然,这对于皇后和太子的决心,也是一个极大的加强。

  见长公主不肯明言,皇后在心里暗骂了两句,便告辞而去。

  看着那位一国之母略有些落寞的背影,长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与鄙夷,心想这样的角色,居然也想分杯羹吃,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信阳首席谋士黄毅与袁宏道都不可能入宫,所以此时长公主身边的亲信乃是位太监,那位太监站在一边轻声说出了长公主心中地疑问:“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这是……?”

  “与虎谋皮。”长公主将亲信不方便说出地四字说了出来,冷笑说道:“本宫便是老虎,她也只得站在我这边,不然如果老三真的上位,到时范闲要报叶轻眉地仇……谁来帮她挡?”

  她缓缓闭上双眼,说道:“我与她暂时搁置到底是承乾还是老二的问题……因为她知道,如果事成,她是争不过我的,只求一个活路罢了。”

  “江南那边?”

  “不用再管了。”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我那女婿。下江南之前便做好了准备,江南的那些土人,哪里能是他的对手。”

  她摇了摇头,出了会儿神后幽幽说道:“如今想起来,当初还真是犯了大错,如果没有牛栏街地事情,我与范闲之间,何至于会闹成这样……如果他站在我的身边。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对抗我们?”

  不等那名太监回话,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真是异想天开,如果我与范闲没有这种深仇不可解,我那位皇帝哥哥又怎么敢如此重用他?”

  那名太监在一旁听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长公主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漠与决然,“范闲再厉害,也要被宫中的线提着他的四肢,我何需要去理这个傀儡。我要理的,本来就应该是那个提着线的人。”

  离广信宫不远的含光殿里,皇太后正半眯着眼发困,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精神早已不如当年。心中地杀伐决断也不如当年。

  “停了停了。”老妇人厌恶地止住了宫中那位说书的宫女,看了一眼那宫女手上拿着的书,半晌没有言语。

  “尽是些荒唐言语,也不知道市井间怎么有这么多人爱看。”身旁一位老嬷嬷讨好说着。

  太后摇摇头。半晌之后轻声说道:“小孩子嘛……有些不服气总是正常的。”

  老嬷嬷不敢再说什么。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很复杂的情绪,其实皇后让自己看石头记的意思,她何尝不知道,虽然她心里对于范闲的怨怼之意确实十分愤怒,但却更愤怒于皇后的所作所为。

  范闲那位母亲再有千般不是,可范闲毕竟是皇族地子孙,这是老太后最看重的一点。

  “晨儿走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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