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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贪一夜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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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说着,竟是搀了苏离起身。

“苏婉!”听得底下人禀报,说是侧妃苏婉来了,容景甫自然待不住,快速过来查看。果然见苏婉一袭靛青色罗裙,淡然清雅的站在雨里,与苏离共撑一柄伞。容景甫眸色冷厉,“你来做什么?”

“殿下来了!也没什么事,就是姐姐摔着了,妾身来搀她起来,免得殿下伤心。”苏婉笑着握住苏离的手,将伞柄交付在苏离的手中,“姐姐你看,殿下的眼睛都红了,他这是怕我吃了你。不过也没关系,你们继续叙旧,我先走。”

语罢,苏婉含笑转身,走进雨里,朝着容景甫躬身浅礼,“既然姐姐没什么事,妾身就此告退。”身边的丫鬟——玉弦,快速上前撑伞替苏婉挡雨。

“婉儿?”苏离哽咽一声。

苏婉顿住脚步,雨夜中雨水飞溅,湿了靛青色的罗裙,若晕染了深蓝,极是好看。她站在那里笑得淡然,“姐姐这是想让我为你铺床?请恕婉儿,恕难从命。”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苏离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在苏婉的心里俨然如魔鬼般冷漠无情。可她内心有愧,不知该如何说起。

苏婉微微侧过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姐姐还是顾好脸上的伤吧,我那一巴掌下手不轻。至于我的去留,那就不是姐姐该关心的事。云中城那么大,还会没有我的落脚之处吗?”

“你要去哪?”容景甫冷问。

苏婉轻叹一声,笑得凉凉的,“殿下是怕妾身死不了,坏了你们的好事?放心吧,妾身不会寻短见,也不会说漏半字。妾身会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殿下的侧妃罢了。以后看到你们,妾身必定退避三舍,不会好奇生事。等到天一亮,妾身就会离开云中城返回京城,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番话,愣是让容景甫半晌搭不上话。

音落,苏婉已经带着玉弦,渐渐消失在雨里。

苏离脚下一软险些栽在地上,幸被容景甫快速抱住,瘫软在他怀中,“她都知道了,她——她都看见了是不是?”

容景甫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放心吧,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先回去,这事交给我来处置。”

“你别伤她。”苏离骇然。

“我知道。”容景甫道,“她若有损伤,你爹必定起疑。到底她是你唯一的妹妹,也是你们苏家的女儿。我知道分寸!”

苏离点了点头,这一刻只觉得六神无主。

雨打芭蕉,湿了罗裙失人心。

玉弦愤懑不平,“主子,殿下与大小姐——”

“不要命了?”还不待她说完,苏婉随即训斥,“也不看看是谁,这般言语,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这事,就到此为止吧!玉弦,去帮我准备点东西,也许——”她顿了顿,“很快就派上用场了。”

玉弦一愣,“主子?”

附在玉弦耳边低语一怔,苏婉道,“记住了吗?”

玉弦颔首,“记住了。”

“早点去备下吧,估计殿下不会善罢甘休的。”苏婉轻叹一声,“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的日子,也就安生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药铺开着门。”

玉弦骇然心惊,“主子?”

“去吧,估计殿下很快就会过来。”苏婉长长吐出一口气。

玉弦点了头,冒雨离开。

独自一人撑着伞,缓步走进一家客栈,苏婉收了伞,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客房,临进门前淡淡的朝着店小二道,“小二,给我送壶热水上来。”

须臾,小二便将开水送上。

合上房门,苏婉不紧不慢的从柜子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头有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是一盒上好的香片。苏婉的动作很轻很柔,也甚是娴熟。

洗了两个杯盏,轻柔置于案上,适量香片落下。

她在等,等着某人推开房门进来。

唇边依旧是淡漠浅笑,平静从容。

她知道容景甫的能力,很快就会找到,玉弦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早回来。若时间掐算得准一些,若玉弦跑得够快,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事实上,的确是玉弦先回来的。

玉弦浑身湿透的抱着一个盒子回转,“主子,你要的东西。”

苏婉放了心,“待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害怕,不许吭声。若殿下来了,你就躲起来,不准出来。否则我未必能保得住你的性命,明白吗?”

“主子!”玉弦扑通跪下,瞬时泣泪,“店家说这药不能乱吃,若药量过大,会死。”

“我有分寸,你去吧!”苏婉一如既往的笑着。

玉弦点了点头,只得去内屋躲着。

轻叹一声,苏婉打开盒子,是一些研磨得极为精细的白色粉末。慢慢的用小勺子挑了粉末,倒入自己跟前的杯盏之中,开水沏下,茶香四溢。

两杯茶水,静静置于桌案上,苏婉修长如玉的指尖,轻缓的夹起了杯盏瓷盖。

门开了,她知道,他来了。

容景甫是黑着脸进门的,环顾四周,是最简易不过的一间客房。他知道,她习惯了逆来顺受,是故在这里寄身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容景甫与苏婉二人。

苏婉当着容景甫的面,沏了一杯香片推倒容景甫的跟前,“这还是殿下第一次主动来妾身的房间,妾身真是受宠若惊。也不知殿下喜欢喝什么,妾身这儿只有一些香片,殿下便凑合着喝吧!到底不是京城,比不得的。”

“苏婉!”容景甫唤了一声。

苏婉一笑,人如其名,笑得温婉如玉,“妾身嫁入齐王府已经六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犹记得新婚那日,殿下同纳双妾,从始至终未进过妾身的院子。妾身知道,殿下是因为姐姐所以恼着我,妾身不怪任何人。横竖这些年在齐王府,殿下也没有亏待过妾身。好吃好喝待着,只不过——插翅难飞罢了!”

他有些仲怔,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府中家宴,他还真的从未好好看过她。而且——苏婉不是多言之人,平素即便来问安,也只是淡淡一笑,素来无话。怎么今儿个——深吸一口气,容景甫只得耐下性子继续听。

苏婉继续道,“殿下深爱着姐姐,婉儿心知肚明。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赶巧不赶早!我来得不巧,错过了太多。好在对于殿下,我本没有太多的奢望,也没有过多的期许,所以对我而言只有些许失落,而从未有过失望。我想着,从今往后,都不必再有失落了。”

“府中的女子,一个个都像姐姐,所谓的棠离院也只是殿下为姐姐设的金丝笼罢了!我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殿下对姐姐的爱,从未停止过,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没敢踏入殿下的世界。属于我的,我心知肚明,不属于我的,我更清楚至极。”

“姐姐既然与殿下再续前缘,那我也无话可说。事情到了这地步,我这个不属于第三者的第三者也该彻底退出你们的视线。此后,祝殿下和姐姐白首偕老。”她端起杯中水,抿唇喝上几口,“今夜与殿下说了这番肺腑之言,还望殿下信之。以后再也不会听到第二遍!而我——”

她咽了咽口水,娇眉微蹙,“也没机会再说第二次了。”

剪水秋眸,有泪滚落。

她一如既往的淡淡笑着,眉目间晕开凉薄的释然,有嫣红的血从唇角缓缓而下。美丽的容脸,逐渐泛白,最后惨白如纸。

她低头,看见自己唇角的血,一点一滴的滑入杯盏之中,将杯中素白的香片染成了血色。

容景甫骇然起身,“你服毒?”他骤然上前,“我没想杀你。”

“我知道。”苏婉张了张嘴,抬头笑看,“我只是怕自己将来,万一受不住心,受不住嘴,所以——干脆让自己永远、永远的闭嘴而已。殿下不必害怕,我知道自己这条命还有利用的价值,我若死了会让你难做,会引人怀疑。”

她满嘴的鲜血,长长的羽睫缓缓垂落,在烛光里落着极是好看的剪影,“从今以后,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