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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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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主战者皆国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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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郁结的激愤和报国之心,全都化为如刀剑的文字,激昂飞扬,将誓死一战的情绪全都宣泄了出来。

  然而,他却不知道,德川吉宗之所以在信的最后,写这么一封抵抗到底的宣言,吓唬的不是大顺,而是西南诸藩和伊达氏。



  措辞越激昂,实际上恰恰是在告诉刘钰:我认输了,和谈吧。

  他知道刘钰对日本一直在搜集情报,很是了解。之前的种种作为,也相信刘钰一定会选择对大顺最有利的条件。

  刘钰给他的信,他半信不信,也根本没认为那封信上的条件就是全部。但他已经从大顺直插京都的作战中,摸清了大顺的要求:大顺不想占地、不想占据日本、不想统治。

  既如此,再打下去,对大顺来说已经无意义了,纯粹浪费钱。

  信的最后一段,实则是向刘钰提出了隐晦的和谈条件:保存幕府体制,否则他会奋战到底。

  荻生北溪用重重的墨,点下了最后一个字。

  将两封信封存,就要立刻送往京都,交到大顺军的手中,由他们转交给大顺朝廷。

  …………

  就在城中写这两封信的时候,从小滨赶来江户的井伊直定,决定在江户城下,切腹死谏。

  井伊直定没有面见德川吉宗,而是在通往江户本城的路上,当着江户百姓和诸多武士的面,要切腹。

  他没有选择此时流行的“扇切”,用扇子比划一下就砍掉脑袋。

  甚至,他没有选择任何一个介错人。

  而是告诫家臣,无论他有多么痛苦,都不得砍掉他的头。

  任何想要帮他的结束痛苦的行为,都不允许,包括将军的命令。

  然后,将那封绝笔放在了身旁,就在惊慌的江户百姓的注视下,撩开了自己的上衣。

  抽出自己的刀,从左到右先划了一刀,剧痛之下,手腕猛然发力,让刀在腹腔内转了一下,向上一切。

  抽出刀,将切腹的刀压住绝笔,这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忍耐力。

  皮下组织神经丰富,如果只是切皮和肉,不见得有多疼。

  可剖开的腹腔,内里的脏器,开始制造出比切皮痛苦百倍的感觉。

  割开的小肠里,还未完全消化的肠道糜液,流进了腹腔;小肠流出的液体内的蛋白酶,腐蚀着自身的蛋白组织;向上横切刺破胃液的酸液,滴滴答答地冲刷着大网膜。

  整个腹部,就像是被拔掉了指甲之后,用沾满了盐酸的铁刷子剐蹭。

  进化而来为了保护自己、好让自己知道腹部有病变的神经组织,精确地传递着信号。

  融合了阑尾炎之前的压痛和反跳痛;体验着胃穿孔的酸液腐蚀的灼烧痛;每一处都感触着肠穿孔遍布整个腹部的剧痛。

  井伊直定伸出手,像是初生的婴儿抓握反射一般,死死地抓着地面,肉骨的手指插入了坚硬的泥土,用力攥成一团。

  豆大的汗珠遍布全身,牙齿已经咬碎,嘴里渗出了咬破了腮流出的血。

  “咬舌自尽吧!”

  “扯断肠子吧!”

  这样的想法,不断地在头脑里闪现。每一次压下之后,都会再次出现,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

  周围观看的百姓和武士,有许多已经吓得不敢看下去了,有人飞奔去告知德川吉宗在外面发生的一幕。

  井伊直定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后,用最后的力气喊出来一句话。

  “唐国不可战胜,久战必亡,亡国灭种。妄言死战者,皆国贼也!主战者,国贼也!”